“砰!”
得知安自遠被人救走,安王世子賀炯明一腳踢翻了客棧內的八仙桌,扯掉了臉上令他抓狂窒息的面具,露出比安自遠精致、冷厲數倍的容顏。
“是誰?”
被八仙桌砸得頭破血流的侍衛膽戰心驚回道,“他們抓住安自遠后,帶他上了林家的大船。”
“廢物,一群廢物!”
安王世子面前和身后的廢物們同時低頭,生怕世子一怒之下將他們全都毒死出氣。
假扮安自遠入宣州聚民意奪兵權的計劃,世子布局一年多,卻在入宣州前兩日付之東流,莫說世子,他們都氣得難受。
不過這怪誰呢?低著頭的安江春撇撇嘴。
你把安家全家都殺了,給人家磕幾個頭扛一回幡怎么了?您身份尊貴,彎不下這個腰豁不出這個臉,現在好了吧,搞砸了吧?
砸了,才妙!
世子耽誤了王爺的大事,王爺絕不會輕饒了世子。安江春低垂的眸子里,盡是幸災樂禍。
安王世子壓住怒火,殺氣騰騰問道,“林家的船走到哪了?”
“回世子,林家的船今夜應會停靠在凌縣碼頭。不過……船上高手甚多守備森嚴,屬下等尋不到機會下手。”
凌縣?安王世子沉郁的鳳眸挑起,眸子里已布滿血色。
安逢春仗著膽子提醒道,“世子要收拾林家和沈戈,以后有的是機會。現在,當以大局為重。否則王爺那邊……”
安逢春不敢往下說了。
半晌,已恢復冷靜的安王世子陰沉吩咐道,“去和州。”
隨著追上林家大船的沈尚直的部下越來越多,林家大船的行程也越來越安穩,無雨的時候,林如玉甚至都能在甲板上欣賞朝霞或晚霞。
三日后,當林如玉推開窗遠遠望見宣州城墻時,好懸沒掉下淚來。
云鵑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入房中,“姑娘,船快到碼頭了,奴婢為您更衣吧?”
確實該更衣了。
林如玉退下粗布衣裙,換上粉羅紗大袖短襦和高系在腋下的長裙,這身裝扮襯得她身姿修長俏麗,又透著幾分天真活潑。
換好衣裳,云鵑又利落地給將林如玉梳了雙螺髻,將珠花插在她如墨的發髻上后,笑道,“這才是我家姑娘本來的模樣。”
林如玉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宛然一笑,歷經十七載,她終于帶著母親和阿衡回來了!
朱青跑到門外,歡快道,“姑娘,二夫人帶著大少爺和二姑娘來迎了,夫人請您準備登岸。”
林如玉到了窗邊向外瞧,隱約見自己的二嬸站在岸上,身邊站著她的一雙兒女——十歲的林家二姑娘林如梅和七歲的林家大少爺林杜冬。
他們被站一群丫鬟婆子和仆簇擁著,一片姹紫嫣紅一片,十分漂亮。
許是隔了太久,也許是隔得太遠,林如玉認不清那些丫鬟婆子都,但站在最前邊的,激動揮袖的林府大管家杜祥,她卻記得格外清楚。
上一世,杜祥在自己回宣州一個多月后就病死了。臨死之前,他讓云鵑偷偷給自己帶進一個紙條,告訴自己不要答應“安自遠”任何條件,一定要緊緊握著林家的一半印信,等到母親或父親回來為自己做主。
自己那時雖信任“安自遠”,但因著母親的叮囑,并未將能掌控林家店鋪的一半印章給“安自遠”。
現在想來,“安自遠”后來把母親和阿衡帶回林家,就是為了取得完整的印章。
雖然那時,林家已大半落入了他這個林家準女婿的手中,但總歸名不正言不順的。
林如玉回神,探身向著岸上的家人們揮了揮衣袖,才向外走去。剛走出房門,便聽到生子喊聲。
“如玉姐——”
林如玉轉頭,見沈戈和生子站在船艙過道另一頭,便向他們走去。
林如玉的的小臉白得發光,美得炫目,她的秀發和衣裙被風吹動,每一下都像拂在了沈戈心頭上。
沈戈看著她,根本移不開眼睛。
對面房間內的許川看到這一幕,抬手輕聲咳嗽了一聲。沈戈被驚醒回神,假裝無事地轉頭看向許川,“許大哥也收拾停當了?”
“嗯,本就沒多少行禮。”許川憋笑。
他這兩日還在老爺面前夸沈戈年紀不大,做事卻老成持重,讓人十分放心。今日見他這副春心萌動,卻偏偏以為誰也沒發現的傻樣,當真是可愛至極。
許川走到房門口,也不禁眼前一亮。
也難怪沈戈難以自持,林家這小丫頭換了衣衫洗去了的胎記,模樣竟如此出挑。現許川忽然覺得,那個假冒安自遠的人圖的不只是林家的財,還有這小丫頭。
“沈戈,你們也收拾好了?”林如玉上前,十分自然地與他們打招呼,“許管家,這是你要的‘秘方’。”
許川看看林如玉,再看看沈戈,心中暗暗嘆息一聲,笑著雙手接過,“多謝姑娘,呂正那廝已催了小人數次,這回小人的耳朵總算能清凈了。”
“丫頭。”
聽到叔祖喚自己,林如玉應了一聲,邁步進入沈尚直房中,“叔祖。”
沈尚直笑道,“我們上岸后還要事要辦,咱們就此別過,改日再聚。”
林如玉先是一愣,才行禮道,“也好,叔祖要多加小心。”
沈尚直就喜歡林如玉這干脆的性子,扶須含笑。
沈戈也走了進來,“叔祖,二妹,我也有事要辦,咱們后會有期。”
這一下,林如玉成了淡定自若的模樣,沈尚直卻愣了,“戈兒要去鏢局?”
沈戈搖頭,端著一臉最無害的笑容道,“我只是跟著三叔跑腿見世面,并不是鏢局的人。再說現在情況不明,我跟著三叔過去也是給人家添禍。叔祖,我會留意著與我長得相像的人,若遇見了就給二妹送個信兒。叔祖也幫我留意東竹先生的下落,可好?”
林如玉心中一酸,垂眸不吭聲。
沈尚直盯著沈戈看了半晌,直到沈戈臉上的笑容快撐不住時,才嘆息一聲,喚道,“莊明、鄒順。”
“屬下在。”
兇神惡煞的莊明,五官身量尋常的鄒順從門外走進來,抱拳行禮。
沈尚直吩咐道,“自今日起,你二人奉沈戈為主,貼身保護他的安全,武功心法,傾囊相授。”
莊明和鄒順愣了一下,抱拳稱是,然后轉身跪在沈戈面前,“屬下莊明/鄒順,拜見主人。”
沈戈連忙退開,“叔祖這可……”
沈尚直抬手不讓他客氣,“若你信得過的老夫,就把他倆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