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感,竺笙不懂,也不置喙。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可惜了她的好姐姐。
竺笛讀懂了她的意思,掩著口直笑:“托你的福,我現在要錢有錢,要閑有閑,領導信任,個人自由,不要太理想哦。真的笙笙,我特別好。”
這么說,竺笙也放心了。
和花蒔別過,竺笙去黎簫的工作室,花蒔去赤水。
“我說笙笙,你收拾行李了嗎?回,帝,都。”
黎簫的行李已經打包差不多了。
帝都的工作室運轉起來,他們帝都住半年,赤水住半年。
竺笙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
黎簫聽了大笑出來,“你要體諒席廠長啊。我結婚也舍不得自己老婆戴易拉罐啊!”
竺笙眨著眼睛,濃密的睫羽像把小扇子。“我們女人都不在乎。現在材料都變了,工藝勢必改變。學這個沒有幾年不行吧?”
黎簫走近她,把玩著她的一縷頭發。“其實,這對花蒔是好事啊。我舉個例子,原來故宮里的老工匠,都會琺瑯掐絲、點翠,這樣他們才能做好貴人的手飾。這些花蒔是要補充的。”
掐絲、點翠?竺笙明眸婉轉,若有所悟。“這方面的師傅,你認不認得?”
“原來琉璃廠就有很多手藝人。不過花蒔起點很高了,悟性也高,一般人教不了她。”黎簫幽幽地在她耳邊吹氣,牽引著她,“笙笙,我們的婚禮什么時候舉行?”
他們兩個把夫妻能做的事都做了,只差婚禮這一步。
竺笙有種感覺,沒有婚禮就可以避開寶寶那一步。
“紅本本都領了,還差一場婚禮嗎?”
“當然,這是儀式感。領紅本本,我們倆人知道就好了。婚禮是讓全世界知道的。”黎簫解釋。他娶了心愛的姑娘,當然想告訴全世界。
“小黎同學,你還很年輕哦。”別老想著婚禮。
黎簫把她圈外懷中,指尖微微抬起她下巴,“花蒔呢,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索性兩個頭冠一起做啊。也不枉我幫她找個好老師。”
竺笙笑逐顏開,桃花眸亮晶晶的,“你能幫她找老師嗎?”
“老師能找到,人家愿不愿意收徒,就兩說了。畢竟,我心里的理想人選,都是非遺級別的。”
今天,竺笙留在了工作室。
這件事,竺笙也沒全指望黎簫。
臨睡前她在朋友圈發了條信息,配圖是用花絲鑲嵌工藝做的頭冠,配文“誰有認識會這個工藝的師傅推薦,重酬。”
嗯,現在有錢了,有底氣。
考驗朋友圈的時刻到了。
“這個時候你居然在開小差。”黎簫悶悶不樂的嗓音傳來,“要受罰,今天不戴了。”
竺笙:“……”
算了,如果老天不開眼,賜她個小團子,她就當獎勵了。
竺笙和黎簫在帝都的工作室,早就開業了。
主營業務卻不是獨竹漂表演,表演是需要提前預約的。這里,成了一個展覽地,一個可以打卡的場所。
比如,此時這里展出的是赤水民居。
當初,兩個人找房子做工作室的時候,黎簫邊找邊拍,說要在三里屯開展。
竺笙還擔心,黎簫不安心創業,總惦記回帝都。
兩年半過去,夢想都成了真。
下午兩點,非周末,原以為會沒什么人。不成想,有幾個年輕人在看展。
“原來笙笙住的地方是這樣啊?”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真的。”
“你說,咱倆也來過這兩次了,沒一次撞上,運氣也夠sui的了。”
兩個看展的人是女孩子,聽語氣是笙粉。
“看展是一件快樂的事。怎么會sui呢?VR眼鏡要不要,可以沉浸式體驗民居。”
兩個女孩子看著遞過來的眼鏡,桃花眼,好美。“笙笙?我們在大社區上聽說,你要回帝都。”
竺笙笑道:“是我,如假包換。”
兩個女孩子歡樂的嘰嘰喳喳起來,要拍合影,要簽名。
竺笙呢,雖不適應,但有求必應。
不一會,羅錦嫻來接竺笙。她穿著初春的旗袍,別有一番風韻。
“媽,您怎么來了?”竺笙已經改口了,畢竟手腕上戴著黎家的鐲子。
“報喜啊,我給你約了個大師。中國工美藝術百花獎金獎得主,花絲鑲嵌的非遺傳承人,能不能得她青眼,收你的朋友為徒,就靠你的了。”
竺笙喜出望外,搖著羅錦嫻胳膊,“媽,您太棒了,剩下的事交給我。”
羅錦嫻抿著嘴,嘴角往上跑,“不過,她是北派傳人。花絲鑲嵌還有南派,風格與北派相差不少。我呢,也是有私心的,提前打了照面。等我兒媳婦舉辦婚禮,想做頭面了,也有儲備。”
有人脈,好辦事。
竺笙現在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她的臉上染了緋色,“媽,您太專業了。我這小地方來的,得和您好好學學呢。”
“嗯,明天就讓黎簫陪你去。”
和工美大師梁景儀的見面,是在對方的工作室。
竺笙帶了一整本作品集,包括這兩年多花蒔做的全部作品,印刷精美。
梁景儀六十多歲,精神很好,她準備了功夫茶,看著眼前兩個問:“郎才女貌,不錯。”
黎簫抿嘴笑,看竺笙。
竺笙臉一紅,大師和想象中不一樣,好像愛吃瓜。
“才與貌,其實沒那么重要,志同道合,三觀相和才最有意義。”
梁景儀要倒茶,竺笙連忙接過,“老師,我來。”
她安靜嫻熟地斟茶。
“你說得對。做我們這一行的,就是要忍得住繁華。耐得住寂寞。丫頭,你學獨竹漂多少年了?”
竺笙今年二十五。“十八年了。”
七歲的時候,竺笙在舞臺上得不到機會,在奶奶勸說下,開始學獨竹漂。
“好啊,我呀,特意讓我閨女找了你的視頻來看。我也想知道,什么樣的人,能同時請動三個大人物,為你求一次機會。”
竺笙怔愣住了,這位大師不是婆婆羅錦嫻的關系嗎?她用眼神問黎簫,黎簫也不知道。
“孩子,你是個福緣很深的人。除了黎夫人、還有白彥茹老師和段藝恒導演。段導以前拍宮廷戲,請我做過造型指導。”梁景儀娓娓道來。
有這么多層關系,竺笙不擔心請不到了。她攤開手中畫冊,“梁老師,不是我要學花絲鑲嵌,而是我的朋友。她曾用六十八個易拉罐,做出了苗族頭飾,是個有天賦又努力的工藝創作者。現在她進入了一個瓶頸。因為她非科班出身,這些古典技法她沒學過。所以我想懇請老師,收她為徒。”
梁景儀瞥了眼畫冊封面,昨天在視頻中見過,“她怎么沒來?她愿意和我學,是我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