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謙蹲在靈棚處不停燒著紙。
他已經替夜豐燁送走了前來拜祭的王侯官貴，凍得哆哆嗦嗦，圍在火盆處取暖。
“你確定真的不跟那位回陳國？”宇文謙仍舊不想放棄。
夜豐燁抬眸瞪了他，“你會和殺父仇人認親么？”
“當然不會，但這也不算是他殺，是……咱爹自己樂意的啊！”宇文謙哪敢說夜震川是自找的？
“不如你去磕頭認個干兒子，咱們倆換換？”夜豐燁并未似想象中負面情緒爆棚。
宇文謙聳了聳肩，“算了，除了親娘，也沒人樂意護著我這個紈绔子，哪日看我不順眼，再把我一刀砍了。”
“這還真有可能。”夜豐燁沉道，“要不是你自小救過我，我早就想把你掐死了……”
義兄弟一起燒紙敘話。
一聲唱名突然在遠處響起，“陛下祭拜寧遠老侯爺夜震川，喪儀為先，諸賓免禮！”
夜豐燁神色一沉，“你幫我應付一下，我去陪一陪云漓。”
宇文謙一怔，他才不樂意干這事兒，“川哥兒你來應付下，我去陪陪你哥和云漓！”
虞瀾之大張旗鼓的來為夜震川祭拜。
可惜夜家只出了夜豐川陪同，夜豐燁與云漓誰都沒出來叩謝隆恩。
虞瀾之臉上火辣辣的燙。
他已經卑躬屈膝到這個地步，夜豐燁還不肯放過？
所有的儀式走完一遍，虞瀾之才問向夜豐川，“你大哥和大嫂呢？”
他總要知道這幾個人去處。
夜豐川倒嘶一聲，“陛下恕罪，臣……不知道。”
虞瀾之噎住。
可仔細一想，他們兄弟不合，夜豐川的確可能不知道。
而且他還沒提前告知會來祭拜夜震川，沒法怪罪夜豐燁不識禮規，不在此迎接圣駕……
“宮中還有事情等待朕批復，朕就不等他回來了。你轉告他，奪情的旨意明日一早就會下發，朕沒有他不行。”
夜豐川立即跪地謝恩，“臣替大哥叩謝陛下。”
虞瀾之看著夜豐川，“你也是人才一個，朕也同樣需要你。”
他居然起了讓夜豐川接任提刑司的念頭。
夜豐川搖了搖頭，“大哥已經得陛下重用，請陛下允許臣為父親守孝三載，臣叩謝隆恩！”
夜豐川直接把虞瀾之的念頭給拒了。這還是莊婉卿一早就給的囑咐。
原本夜豐燁還吃醋，認為莊婉卿還是記掛著夜豐燁，但眼下看來，莊婉卿技高一籌。
他絕不能做虞瀾之的棋子，否則會死的不知有多慘。
虞瀾之只恨鐵不成鋼，看看兩旁公侯伯府的眾人，寒暄幾句便離去了。
夜豐燁與云漓躲在燒著暖爐的馬車上烤火。
原本車駕很大，可宇文謙也擠上來就有些窄小擁擠了。
他們遠遠看到虞瀾之的圣駕離開。
三個人卻半晌都沒有說話。
“我勸你等云漓生下孩子之后再離開，現在他不會放你們離去的。”
宇文謙直接戳破虞瀾之的心思，何況陳初音已經出手給了警告，他不抓穩夜豐燁這一條救命稻草才見鬼了。
“現在駕車就跑也不錯。”云漓摸摸還沒凸起的肚子，“我也不是一丁點兒都撐不住的。”
“不行。”夜豐燁打消她的念頭，“我不容你有一點危險出現，必須安穩生下孩子。”
云漓著實無奈，“怎么偏偏這個時候添亂？也不知是隨了誰！”
“還能隨誰？肯定隨你啊，夜豐燁打小就自律的變態，一點錯事都不做的！”宇文謙為兄弟打抱不平。
云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別打擾我們夫妻二人世界！”
“要不是老娘不許我碰林紫，你當我樂意陪你們倆磨牙？早回家抱媳婦兒了！”
宇文謙剛才還被國公夫人呵斥，讓他陪著夜豐燁守孝百天，不用著急回國公府。
云漓聽到林紫過的舒服，自然很高興……
“三娘子到了，把她請來和你說說話？”夜豐燁跳下馬車，看到丈母娘在四處尋人。
云漓有些猶豫，“那件事你什么態度？”
陳初音派了侍者來問，希望云漓的爾雅堂能開到陳國，其實也是變相的拉攏她，給母子關系緩和的契機。
云漓原本沒有這個打算。
但仔細想想三娘子，留在京城得國公府照料，不如讓她去陳國。免得虞瀾之突然變臉，抓三娘子做個軟肋。
至于云方和云慧，虞瀾之根本不理。
他也知道云漓和夜豐燁根本不在意二人，根本做不成威脅的。
“我沒有意見，全由你做主。”夜豐燁不打算在情緒跌宕時拿什么主意，好在如今身邊有云漓。
云漓想了想，“我問問三娘子的心思吧。”
也不知道老娘樂不樂意去。
倘若不愿意，她也沒辦法硬逼，只能把好處壞處說清楚，由三娘子自己選擇了。
夜豐燁與宇文謙下了山，回到靈堂之處繼續與眾人敘話答謝。
三娘子被巧月帶上來，抱著暖爐也呵著手，“這天殺的暴雪，怎么偏偏就在今天下？我新做的大氅都濕了，一雙鞋子也廢了！”
“脫了暖暖腳，別著了寒！”
也是因為雪太大，一腳沒過了小腿，所以夜豐燁不許云漓去靈堂為夜震川叩拜守靈，就讓她安心地呆在馬車上。
只有女兒在場，三娘子也不必顧忌規矩，脫了鞋子用暖爐捂著。
“聽說陛下剛剛還來了？”她早就該上來，卻被侍衛攔住，因為圣駕在此。
三娘子并未表明身份，就乖乖的等。
畢竟她也聽說姑爺和陛下之間有嫌隙，可不在這個時候張揚了。
云漓點了點頭，“有件事和你商量，你思忖下自己做主。”
三娘子認真地看她，“其實，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說……”
“你先聽我說。”
云漓話已經到嘴邊，就把虞瀾之與夜豐燁之間的過節簡單說了。
“……翻臉已經是注定，或早或晚，我們二人只想辭官云游天涯，但在此之前我也不能不顧著你。”
“如今陳國國主相邀，可以把爾雅堂開去陳國，那里風土人情也很不錯，能保證你衣食無憂。”
“但是要離開臾國，去異國他鄉，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所以你是跟我們走，還是去陳國開鋪子，你自己來選。”
“留在京城危險太大，哪怕有國公府護著你，我也不能放心的。”
上一次太子妃秦氏找三娘子麻煩，云漓心中仍記著。
雖說不會有傷亡危險，但讓老娘在這里受氣，云漓也很不樂意。
三娘子張大了嘴。
沒想到云漓開口就讓她走？
“那個……莪不想走，只想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