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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漓聽他的自我介紹十分驚詫。
原本還想去找阿土木,他先自己找來了?
仔細打量,這位匪賊海島上的二當家,不是草莽粗野的漢子,也不是王牧風那類癲狂的變態頭子。
一身青袍,手持拂塵。
發髻微有花白,卻更透幾分仙風道骨。
他是一個修行者。
卻出現在盜匪聚集之處?
但這么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的確適合修行問道……
云漓收斂了審度的心思,“不知二當家找我有何貴干呢?”
“此處已歸順臾國朝廷,已經沒有什么二當家,姑娘可直呼在下名姓的。”
阿土木沒有阿諛奉承的諂媚,仍似修行者般恬淡空無。
云漓一直看著他,“那阿仙師找我有何事?”
“在下不才,剛剛卜到云漓姑娘想見我,索性也不等您派人召喚,直接先來見您了。”阿土木單手作揖。
云漓看出他手上有幾個銅錢兒,也饒有興趣,“阿仙師如此靈驗,不知可算出我找您何事?”
阿土木點了點頭,神色似有追憶,“關于陳國我的確知道一些事,但都乃陳年舊事,在下不介意和盤告知給姑娘,也希望能幫得上云漓姑娘的忙。”
云漓頗感意外。
沒想到這人還有兩下子?
請他到桌前坐下,還吩咐茯苓去倒來兩杯茶。
阿土木慢悠悠地搖了一卦銅錢兒,又觀測遠處天象半晌。
抿了一口茶,他似閑聊一般,“其實陳國的傀儡術是靠銀針陣法,而不是用毒。取人的天門、風池、八髎等一十三處穴位下毒針……但施針之法我不知道,針是用什么毒萃取,我也不知道。”
云漓點了點頭,這不是她想知道的,而是夜豐燁想知道的。
“關于陳國皇室的秘毒,阿仙師可有所耳聞?”
阿土木并未隱瞞,直接說道:“他們的確是有一種毒,叫斷情散。服下斷情散的人會煎熬九九八十一天,骨碎而死。”
“因它太過殘忍,解藥也不易配,早在三十年前就已被皇室銷毀,棄之不用了。”
云漓:???
棄之不用?
“那陳國是否還有其他秘毒之術?”
阿土木搖了搖頭,“據我所知,僅有這一種。這也是百年前的那位開國的國主,意外得了兩種慘絕人寰的巫術。”
“他靠此奪了皇位,另立陳國,但巫術一直延用至今。巫毒雖然不用,但傀儡術還用做訓練死士,十分強悍。”
“當年我有幸跟隨長公主殿下身邊侍奉,才知曉些皇室秘聞,如今已經二十年過去,真不知陳國變成什么樣子了。”
云漓想到了夜豐燁。
若夜豐燁服下的真是斷情散,下藥的人得有多恨他?
“阿仙師為何不再回陳國?您乃大才高人,何必在這么一個小島之上做匪賊呢?”云漓的確很好奇,不禁又問。
阿土木輕笑,“這又要說到二十年前……那時長公主遇難仙逝,我重傷墜海,便漂流此處。”
“那時此地的一位老翁救了我,他又無兒無女,我便孝他終老。”
“好歹讀過書,比此地的百姓見識廣博,便幫著他們做點事,好歹吃飽不餓……后來王家的人流落至此,便把這個小島變成了匪賊之地。”
阿土木苦笑搖頭,“人的貪欲是可怕的,一人為賊,便一島為賊……”
“看來王牧風死的也不冤。”云漓不禁冷嘲。
“他對百姓們還是不錯的。”
阿土木站起了身,“過往不必贅敘,不知云漓姑娘還有什么要問的?倘若沒有,我去幫他們收拾行裝了。”
云漓看了看他,“沒有了。”
阿土木倒是一怔,“您確定?”
云漓點了點頭,岔開話題,“這島上有很多百姓要回陸暗岸生活,為何阿仙師不肯跟隨同去?”
阿土木苦笑,“我在此處居住的時間比陳國還要久,已經變成了我的家。”
“其實云漓姑娘也適合在此處逍遙自在……說句逾越的話,你似此地之靈,已與周圍合為一體。”
他眼神探究,卻無法看懂,“僅僅隨您呆這一時片刻,周圍的花香都變得濃郁了。”
云漓唏噓一笑,“是個好主意,我會認真考慮。”
“我雖不知秘毒解藥,若云漓姑娘有需要,愿隨您找遍千山,早日為夜大人祛除毒根。”
阿土木怔下,又補了一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不該被這樣對待的。”
阿土木也未在糾纏。
他拱手行一大禮,便拂袖折身離去。
“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云漓看他背影消失,嘖嘖兩聲。
茯苓不懂,“姑娘為何不追問他解藥的事?他都愿意幫忙了。”
“他想幫忙就幫忙?爺還不一定答應呢。”云漓輕道。
阿土木的確知道些東西。
因為云漓的天眼已經看出來。
但他可不是言辭中那么云淡風輕的過路人,或許另有目的。
而且他說長公主仙逝?
那么宇文謙的情報是假的嗎?
送走阿土木。
云漓立即去見了夜豐燁。
他把阿土木的話如實轉達,還提到了一件事,“……我覺得他很關注斷情散的事,或許能在島上搜一搜關于陳國的古書典籍。”
“這個島上種的所有花花草草,我也全部要一份。”
“只有茯苓和孫澤人手不夠,爺再派我幾個人用用唄?”
夜豐燁雙手捧著她的小臉,“讓提刑司的人去辦,你只歇著指揮就好,不要太累了。”
云漓搖頭,“不行,他們很容易落下角落中的寶貝,我必須跟著……我會叫上陳仙醫一起。”
“這么主動做事?莪已快不認得了。”夜豐燁回想最初見云漓時的樣子,完全不敢相認。
云漓哼哼,“您竟然說這個風涼話,婢妾還不是為了爺!”
夜豐燁連忙哄道:“好好好,為了我,需要我怎么補償你?”
他眼神烈火濃郁,似快將她吞噬。他已經習慣與她相擁入眠,分別這幾日甚是想念。
云漓連忙躲開,“這幾天可不行,正事要緊……”
她還要天眼做事呢,絕不能好色貪嘴,把天眼瞎了!
夜豐燁訕訕,沒想到有一天說“正事要緊”的人是她?
他倒有些懷念之前賴在那里等他遞水喂飯、好吃懶做的云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