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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語氣和煦。
皮笑肉不笑。
打扮端莊貴氣,舉手投足也十分規矩。
可惜她提到“恭人”二字……
“請問您是誰?”
云漓故意戳刀子。
不管她是什么人,這么問起來一定炸毛的。
女人眼神一頓,面露怒意。
可再一想小妾哪認得她是誰?轉身對夜豐燁恭敬地行了一禮,“夜大人吉祥,恭人今日不能前來,特命在下替代到國公府拜年,偶遇大人是我的榮幸了。”
夜豐燁抬眸掃一眼,“你是誰?”
女人面龐頓似僵紫的老柿子,尷尬的翕動嘴唇不知如何語。
人群熙攘,即便不是刻意圍觀,也聽得出話不投機半句了。
“夜大人貴人多忘事,這位是梁恭人的遠親姑嫂方孺人。”
聽見的官員出面給個臺階,畢竟是過年,別傷和氣。
孺人乃九品命婦。
方孺人的丈夫是梁恭人夫君的遠親弟弟,早逝多年。她拖梁恭人出面討了個九品孺人封號過生活,也一直在她她身邊貼身照料。
說是照顧遠親妯娌,本質是個管家而已。
好在有個孺人封號,夫人們見了也給幾分體面的。
夜豐燁點了點頭,“方孺人?不認識。”
方孺人的手一抖,臉上的脂粉都被氣的擠掉了渣。
“能得恭人賞識是婢妾榮幸,稍后香鋪會開張,會給恭人府上發賀貼,請恭人多多支持。”
云漓寒暄客套一句便罷了。
可茯苓捧了一盒子瓶瓶罐罐顯然是年禮,卻只字不提送給她一個?
方孺人自覺被侮辱。
夜豐燁卻面色平靜,轉身就走。
云漓簇步連忙跟上,把方孺人尬了一個透心涼。
“別氣,他就這個脾氣,你早知道的。”旁邊官員勸慰兩句,連忙與其他人寒暄。
方孺人冷哼一聲,“一個賤人而已,早晚會收拾了她。”
方孺人傲氣十足,算是當面放了話。
眾人得知梁恭人這一次全身而退,潛藏的實力不可小覷了。
方孺人這般放話,恐怕夜豐燁的小妾要倒大霉?何必惹這么一個茬子呢!
云漓早把這一個插曲忘了腦后。
茯苓快走兩步跟上,扯了扯云漓衣襟,“孺人是名字嗎?”她不懂。
“七品、八品、九品命婦皆被稱孺人。”云漓低聲解釋。
“是官啊,那您為何不送禮?”茯苓認真請教。
云漓思忖了下,“……因為三品以下都不配,咱們的東西貴!”
五百兩起拍的物件,哪是普通府邸人能買?
她的香丸都值百兩,不會讓這種人來白嫖的。
茯苓稀里糊涂,但抱盒子的手則更緊了。
走了兩刻鐘功夫,終于到了國公府門口。
宴請的高官走正門,云漓本應從小側門進去。
夜豐燁卻一直陪著她。
魁梧高大的身影,去了女眷小側門。一時間又遭注目禮,宇文謙一眼就盯上了他。
“好歹是國公府,讓她單獨走側門能怎么地?還能有人吃了她?!”
宇文謙不滿,瞄了一眼云漓。
他繞了一圈打量道,“怎么看你扮得如此乖巧玲瓏,十分不順眼呢?”
明明是個狡詐油滑的女魔頭,穿了一身粉皮襖?
云漓從茯苓的手中拿了一盒子香丸遞給他,“五十顆榛苓香,記得給銀子。”
宇文謙嘴角一抽,“倒是有東西送禮了……”
他揚揚手,吩咐常六兒給錢。
常六兒手中紅包一厚沓,但也不夠五千兩?
“云漓姑娘稍等,小人湊湊再送上。”
云漓不介意,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
“茯苓,我新收的小丫頭……”云漓推了推茯苓,下巴又努努他手中的大紅包。
常六兒只能硬著頭皮掏一個,“和你們主子學點好。”別見錢眼開。
茯苓笑嘻嘻,接過后一套拜年磕兒送上,小嘴吧嗒吧嗒格外甜,倒是說得宇文謙心花怒放。
“先去給夫人拜年。”夜豐燁道。
“祖父和父親還在等著你。”宇文謙很想把他倆分開。
夜豐燁對國公府很熟,直接帶路,“稍后我陪你們一起去斗局,別在我面前耍花招!”
宇文謙震驚地跌掉下巴,舌頭都險些咬出血。
“他說啥?我沒聽錯?”
最厭惡賭斗局的人,居然要下場?!
云漓小得意,“你服不服?”
宇文謙豎起大拇指,“牛,你厲害!”
若是這都能放開……
夜豐燁道:“別想著拉她下場入股你的臟攤子,只是過年破個例而已。”
宇文謙剛剛蒙起的計劃,瞬間被一盆冷水澆滅了。
宇文謙:“……”
太熟悉的朋友也很可怕?想點什么他都能知道。
宇文謙有事私聊,與夜豐燁在前方快走幾步。
云漓慢悠悠在后面跟著,并未緊隨。
因為宇文謙故意躲著她,說起宮中為他操辦正室夫人的事。
她聽不見又能怎么地?
花仙天眼早看到了!
云漓便走便看景,對國公府也有重新的認知了。
原本宇文謙囂張跋扈又不著調,她以為國公府也乃象箸玉杯,紙醉金迷,豪奢無度不得了。
沒想到國公府陳設古樸雅致,百年大族的澎湃氣度,蘊含在每一步的玉地石磚上。
只有宇文謙唯一的獨苗與此地格格不入。
好似千年青銅鐘鼎之上擺了一塊大金磚,俗到極致。
果然投胎也是技術活兒?
她跳墜仙臺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呢?
云漓內心正腹誹著。
突然身后“稀里嘩啦”,一陣刺耳的響。
茯苓抱著的香盒全碎在地上。
一個婆子抓起茯苓便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你個賤婢,臟了姑娘的裙子,你可賠得起!”
茯苓身子弱,被抽得踉蹌兩步摔到在地上。
小臉青紫,嘴角處都裂了口子流了血。
云漓連忙簇步過去看,茯苓眼淚憋住不敢掉,“姑娘,奴婢、奴婢沒碰到她……”
“說你碰了,你就是碰了,你還敢狡辯?”
婆子看著地上灑出來的小香丸,“拿這破玩意兒來國公府?不入流的垃圾貨,呸!”
啐了一口,婆子伸腳捻住香丸不停踩。
云漓抬頭望向被一群人簇擁看熱鬧的姑娘——吏部尚書嫡長孫女陸綰綰,香鋪中排名第二的禧香閣,她是幕后的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