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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一開始說……到這個世界來延續生命，是一件好事？”柏陽忽然問到。
沈骸點頭道：“在這個世界生存，不是某種意義上的不老不死嗎？”
柏陽一打方向盤，接著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之前我假死的時候，自己來這個世界躲藏了一段時間，并且讓那個三十多歲的自己去了現實世界被燒死，可這次你們再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依舊存在一個柏陽。”
沈骸和秦滿江相視一眼，對啊……昨晚才見過那個柏陽，這個世界的柏陽是刑警隊長，而且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柏氏集團。
“發現了吧，原因就是……這個世界的時間，只在一年內輪回。”
柏陽看了一眼天空：“即便模擬得再真實，可一旦涉及到時間，怪談的力量也顯得捉襟見肘了。”
“一個虛假的世界，一群虛假的人類，年復一年地重復地活在一個時間段內，對于不知情的原住民而言，這當然是永生。可對于從現實世界來的人類而言，無限循環的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一個永遠無法逃離的牢籠。”
沈骸啞口無言。
他換位思考了一下，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忍受。
他是一個對趣味的追求甚至大過生命的人，讓他這樣的人永遠重復地過同一年，這完全是在要他的命。
“所以，這個世界的我，在每一年輪回之際，他又會再次重生，所以……你們沒必要對這個世界的自己或他人，抱有不必要的同情，他們真的不是人類，甚至連真實的生命都算不上。”
是嗎……
秦滿江的腦海里，閃過了父親的樣子。
他覺得，也許這個世界雖然的確因怪談而誕生，一切也都是虛假的。
天是假的，地是假的，就連人也是虛假的，但有一樣東西……他認為是真的。
那是……秦滿江從父親身上，實實在在感受到的情緒。
他們是假的，但他們的感情是真的……
秦滿江沒有反駁柏陽的話，因為柏陽說的，也的確都是真的。
“說到底，我們也沒有同情，或是看低他們的資格，他們的世界在一年之內的輪回，而我們的世界，也只是在一個更大的時間尺度內輪回而已，神消失了，時間就不再往前。”
“甚至連你我……都有在各個時間點的對應，我們擁有的靈瞳，讓我們隨著這段已死的時間不斷輪回，僅此而已。”
柏陽的語氣依舊是平鋪直敘，但秦滿江和沈骸都感覺到了他的消極。
的確……
這個世界在一年之內輪回。
而他們所在的世界，也是在一個更長的時間內輪回而已。
所以未來才會可知，所以秦滿江才能回到過去，才能與江渡互為因果，讓時間形成一條環形的閉環。
“我忽然有點不想跟著你們去修復這個世界了。”
沈骸撐著下巴，看向了窗外。
秦滿江本來還在沉思，聞言扭頭看了沈骸一眼，柏陽也正通過后視鏡看他。
只見沈骸的臉上露出笑意，喃喃道：“你說，我們的世界時間之所以會停滯不前，是因為神消失了……現在祂快醒了，如果祂醒了，時間會不會恢復流動？未來會不會重新變成未知的？甚至……怪談游戲會不會更加有趣？”
“我太期待了……”
“你還是趁早放棄這種想法吧。”柏陽搖搖頭。
“如果蘇醒的是白瞳之神，也許時間和世界，都會恢復正常，但即將蘇醒的是紅瞳之神，祂對白瞳之神創造的世界，只有毀滅的欲望，你期待的那些游戲不會上演，時間也不會恢復流動，甚至……可能會倒退。”
“倒退？”沈骸好奇地問。
“嗯，白瞳之神能讓時間往未來無限延伸，紅瞳之神讓時間向過去無限延伸，這是鐘家的典籍里所記載的內容。我們可以粗淺地理解為，白瞳之神才能讓時間恢復流動，即便紅瞳之神也能讓時間流動，但大概率也只是逆向流動，讓我們從現在回到過去罷了。”
“不過……真的到了祂蘇醒降臨的時刻，時間如何流動已經不重要了，等待我們的，只有世界的崩塌，那是最枯燥無趣的毀滅，就像爆破樓房一樣，你喜歡看爆破樓房嗎？”柏陽問了沈骸一句。
“偶爾看看還行，一直那樣就很沒意思了……”沈骸嘀咕道，“你說得對，比起單調的毀滅與死亡，還是在生與死之間掙扎的樂趣更多。”
聽他還在說這種“瘋話”，柏陽也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接著，他又低聲對秦滿江說：“小秦，我們每個人，在不同的時間點都是不同的人，但我在每個時間點，都是柏家的后代，所以……我一直是我，我傳承下來的記憶里，有一段記憶很異常，那段異常的點……是江渡。”
“我們每個擁有靈瞳的人，都是靈瞳的繁衍生息而代代依舊會出現的舊人，但在過去的歷史中，和江渡對應的人沒有出現過，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和江渡也并不對應。”
“你們的來歷，并不是正常的繁衍生息，也并不是那棵樹上開出的花，你和江渡……更像是突然飄來的一朵花，剛好落在了那棵樹上。”
秦滿江安靜地聽著，他自己心中也早有猜測。
每個時代的人，都有不同時代的人與自己對應，等同于另一個時間點的“自己”。
唯獨江渡和他，秦滿江很清楚，自己和江渡并不是人類的繁衍所誕生的。
他們的靈魂，也并沒有因為靈瞳的寄生而永不磨滅，可以一直重生。
他們的真正來歷，是那個玩偶。
是那個汲取情緒，可以自我成長的玩偶。
就在這時，柏陽一腳剎車，穩穩地把車停在了路邊。
路邊有兩個人，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大家都認識，她叫鐘雪燃。
而另一個女人，只有秦滿江比較熟悉……奚梧桐。
鐘雪燃也已經完成了對這個世界自己的替換，聽到停車聲后，見了秦滿江他們，她立刻帶著奚梧桐跑來，不等他們說話，她便說道：
“快開！一堆東西追著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