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霧進城這件事,吳三一一開始完全是聽差役們說的。而且仿佛在一夜之間,大伙就在討論這個問題了。也仿佛在一夜之間,那片霧氣便籠罩在了海川縣上。
隨著霧氣的籠罩,人們心事慌慌。頗為不安。但一開始被霧氣籠罩的時候,整個縣城還能維持基本的秩序,并不至于因為這一點點瘴氣而走了樣子。
至少在吳三一所能觀察到的范圍以內,所有的東西都還在正常運轉著。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漸漸變得不那么正常了。
因為沒有辦法判斷具體時間,因為長久地和外界的隔絕和揣測,整個縣城開始人心惶惶。有能力或者有自信的人開始向外逃走。然而他們一進入迷霧,便仿佛消失了一般,徹底沒了音訊,也更沒有人在回來過。
又后來,有人開始在城里散布謠言。說某某家人一夜失蹤,某某家人突然發瘋。對此,縣丞朱丹親自解除謠言和誤會,并使整個城區的工作一度穩定了下來。
然而即便如此,此時恐懼的氣氛已經不可阻止地蔓延了開來。而且隨著恐怖氣氛的蔓延,所有人都更加確信,即將有更加可怕的事情開始出現在這里。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最終,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某一天“晚上”。正在睡覺的吳三一突然被吵鬧聲驚醒了。
當吳三一驚恐地從睡夢中起床的時候,他訝異地發現縣丞帶著衙役來到了監獄。
穿著官服的縣丞滿臉焦急神色,一進入監獄就做出了驚人的舉動。
他竟然命令自己的手下砍開囚犯的牢籠,而后將這些囚犯放了出來。只要能動的,就地赦免,全都跟著他出去。
等囚犯們列隊魚貫著走出地牢時,又有更加驚人的事情擺在眼前。
那些守衛縣城的兵差、衙役,竟然在給這些囚徒發放兵器。
在縣衙的小廣場上,吳三一看見不光他們這些囚徒。就連縣里的貧賤、女工乃至乞丐都被集結了起來。
與此同時,縣丞朱丹沖眾人發話,揚言“一定要消滅妖物”,“不成功便成仁”等等。
因為吳三一始終是被關在地牢里的原因。和外界有信息差。所以他始終不能確切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又是什么樣的怪物在攻擊縣城。
而當領導把那冗長的發言做完結。吳三一以為可以開口問詢時,他又被一群兵士押送著,推搡著,驅趕著,往衙門外走。
兵差都是大老粗,也慌的一比,所以絲毫沒有向他解釋這個縣城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眾人魚貫之間,踉蹌地跟隨著他們,走到了縣城的城墻上。
隨后,吳三一從城墻頂端望著城墻外的世界,感受到了與王璇璣初來時一樣的壓抑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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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灰茫茫的大片煙霧。吳三一心抖得厲害。而后也不知道是第六感反應還是別什么情緒作祟。他總感覺在這霧氣之中,有一種東西在盯著自己看。雖然那里明明什么都沒有。
這種隨時隨地被人盯著的感覺特別不好。但背后監軍的士兵又死活不讓他和別的平民下去。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通過不停的說話來排解。
恰在這時,一個穿著華服的中年人出現在他的身邊。拿著一把開山斧,顫顫巍巍不知如何是好。
吳三一望著這人,突然想起他是東街打醬油的,又感覺他既然是個自由身,那么似乎知道的東西會比自己多一些。
于是,他開口,問身邊這位道:“大,大哥。縣里發生什么了?咱們拿著兵器站在這城頭…到底在預防什么呀?”
對問,那人顫巍巍地回答了兩個字:“霧妖。”
“霧妖?”吳三一聞言,滿臉的詫異神色更甚。
于是他又問:“什么是霧妖?你見過嗎?”
對問,那中年男子使勁搖頭道:“我,我也沒見過。只說霧妖好厲害。說把人抓住就把人抓住了。而且,而且…”
“您別大喘氣。到底想說什么。快說呀!”
隨著問詢,中年男子回答:“而且就算是被霧妖殺死,也絕對不要被他活著抓住。”
“啊?”對方的話說到這里,吳三一不是很能聽懂了。
畢竟,吳三一是個混混。在他的印象里,處事原則就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啥叫就算是死也不能被抓住。他理解不了。
正在吳三一心里因為滴咕,又想問對方幾句話的時候。城墻上又有了新情況。
“都安靜!”縣丞朱丹大吼了一聲。緊跟著從腰間拔出佩劍,指著霧氣之中的一個方向。
而后,眾人都隨著他的指代,屏息凝神,向那個方向望去。
很快,大家聽見了一些與眾不同的聲響。
“咯咯咯。”
那動靜仿佛母雞抱窩的頻率,平常聽絕對挺喜感的。
然而,當那種有些搞笑的頻率結束之后,便是一個巨大的黑影急速從空中掠過。
隨著那黑影的出現,縣丞立刻命令弓箭手道:“放箭!”
隨著縣丞的呼喊,縣衙兵丁中拿著弓弩的人憑借感覺齊射了一波。
然而,這些齊射的弓箭一進入那濃厚的霧氣之內,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根本就沒人知道是否真正地擊中了目標。
在之后,城墻外的妖霧平靜了一陣。又之后,那種母雞抱窩一般“咯咯噠”的聲音再次響動起來。
伴隨著聲響,城頭上的眾人更加緊張了。大伙紛紛將弓弩、長矛、刀劍舉高。戒備凝視,卻又沒有任何目標和頭緒。
窒息的寂靜中,眾人和那妖物對峙了片刻。
可就在吳三一放松了一口氣時,那霧氣里的妖物忽然就又有了動靜!
黑色的影子又一回從霧氣中急襲而來。而且這次的速度如此迅勐,一下子就來到了城墻上,人們根本就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而且,更加倒霉的是,那黑色影子距離吳三一如此之近。吳三一眼瞅著那東西便直奔自己的面門而至!
恐慌中,吳三一閉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后,他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血雨腥風,從自己的右耳邊掠過!
那是能讓人從頭涼到腳的風。
等吳三一反應過來自己沒死,而睜開眼睛去看的時候,他又進一步從腳心涼到了心里!
這一回,吳三一終于看見了霧妖的樣子。又或者一部分樣子。
那是一種類似章魚觸手的結構。與章魚最大的不同是,這貨原本應該長吸盤的地方不光有吸盤,在吸盤的內部還有大量的眼睛。
而就是這個又長著吸盤,又長著眼睛的怪物。在攻過來的一瞬間,掠過了吳三一的面龐。直直的打中了他旁邊那位中年人。
而后,在中年人的號啕聲中。霧妖的觸手收回了霧氣中。連帶那中年人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旋即,城墻上徹底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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