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血珍珠永遠是武十一的引路人、指黑燈、向導和導師。
所以,武十一這個“壞學生”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按照市價,我這條命,可不如我給你這件東西值錢。”
說話間,武十一從袖口里攏出一個小盒子。
那是先前于“植”字號爐燒仙人掌精的時候,得到的一只“極品胭脂紅”。
把胭脂紅推給血珍珠,武十一又向她介紹道:“這東西可是最好的化妝品,論重量比金子貴。我從宮里順出來的。把它和桃樹膠混一起涂指甲蓋,又香又潤。”
血珍珠一聽武十一送給她的不是“命”。老不高興了。
因此她懟武十一道:“我不喜歡紅色。”
“可小玉兒喜歡呀!”武十一指了指那女妖的右手并講,“黑指甲蓋看著和淤了血一樣。顯得不健康。”
“要你管!”血珍珠兇了武十一一臉。而后起身走了。
不過在臨走前,她還是收了那盒極品胭脂。
這個時候,武十一注意到一個細節。
拿胭脂的時候,血珍珠不是用右手拿的,而是左手。
……焚活人的事情過去之后。武十一又恢復了過往的平靜生活。
作為童子院最能茍的,他一如既往地晨練打卡,儒武雙修。
而且在冬日里晨練久了之后,武十一還漸漸發現了一個額外的好處。
這大冬天的出門,日頭還沒升起來,刀風雪碴一過臉,打得生痛。
但時間久了,五十卻感到這惡劣的天氣對于他的耐力以及心性反而有更好的提升。
而武道和儒道,都是建立在堅持和強大的心性基礎上。
于是,他的武道很快從二品初步提高到了大圓滿的境地,眼瞅著就能踏入三品了。
為了早日邁入三品的境界,并擇機沖破儒門四品的關隘,武十一的練習更加勤奮。
特別是早晨,他常常天還沒醒,便出門踏雪,只為了讓惡劣的環境更好的磨練意志。
當然,在規定時間前出童子院熘達,按照歸塵司的規則,是不允許的。
不過誰叫武十一是院里的吉祥物呢。而且誰都知道他的病一犯上來,連王道士都敢懟。
所以基本上童子院里的人達成了共識。
不敢惹王道士的,就別惹童子院第十一號院的吉祥物。
有了共識,便也有了默契。
……某天早晨,武十一又摸黑起床去晨練。
當他跑到成華道口的時候,突然意識到周遭環境不太正常。
原本因為武十一起得過早,街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但到達這道口后,他突然察覺自己背后起了一陣細碎的踏雪聲。
有人跟來了!
雖察覺異樣。武十一心里卻一點波瀾都沒有。
因為早起算卦的時候,他卜到今早“宜出行,易打人”。
有這卦象做底氣,武十一估摸著背后跟蹤自己的,多半不是什么壞人。
就算是壞人,打了之后,應該也很有好處。
片刻后,踏雪的聲音走到武十一的極近處。
而后,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背后呼喚他道:“童子院的武瘋子!”
“啊?”
武十一聞喚,緩緩扭頭。
旋即他發現,是秋天時認識的那個早點攤賣油璇的孩子,“彩鳳”。
賣油璇的彩鳳穿著紅色的薄棉衣。兩個臉蛋凍的紅彤彤的。好似蘋果。
孩子見找對了人,便快樂的笑。
而后丫頭走到武十一身邊,伸出冷冰冰的小手,拉起他的衣袖就道:“走!去我娘攤兒上!”
“為啥?”武十一困惑地問。
“娘找你!”彩鳳使勁拽著武十一往前走。
那種顫顫巍巍卻又堅定無比的執拗勁頭,很讓人憐愛。
武十一感覺這對母女應該沒啥壞心眼,便順從了她的拉拽。
須臾后,武十一被帶到了彩鳳娘的早點攤。
此時,太陽還沒出來。食攤也根本就沒客人。
但討生活的鳳娘卻早早把攤子擺了出來。并用凍如紅燭的十根手指,不停的熬制甜沫,炸制油璇。
這女人,好像朵冷風里盛開的玫瑰。
鳳娘見了武十一,立刻笑盈盈招呼他坐。
待武十一剛一坐穩,她便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甜沫,并兩個油璇拿上餐桌。
“趁熱吃,能去邪氣。”
“謝!”武十一困惑地問,“你找我,就是為了攬客?”
“不是!是還你錢。”
說話間,鳳娘往放零錢的褡褳處走。
一旁的小彩鳳則告訴武十一道:“我娘說。你第一次吃我們東西的時候,多給了一兩銀子。我們這一餐,四個銅板就夠。”
也在這時,鳳娘走回到武十一身邊。將沉沉的褡褳交給武十一并又道:“九百九十六文,你數數!”
“……”五十聽了鳳娘的話,整個人震驚了。
按照大行朝的定制,一千文銅錢視為一貫。一貫銅錢可換一兩官銀或者一紙寶鈔。
金銀是稀有貨幣。沒有公職的尋常百姓;小本經營是接觸不到的。
所以鳳娘找給武十一的九白九十六文銅錢,定然全都是她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
996文銅錢,就是249碗甜沫加249個油璇!
這婦人,有良心,有性子!
望著那沉甸甸的褡褳,武十一內心震撼之余。還感覺到一點兒不對勁。
如果她真想找零錢的話,大可以拿到大茶樓、錢莊進行切割或者兌換,一兩個工作日就能搞定。
既然如此,那她何必要辛辛苦苦,從秋天積攢到冬天,過好幾個月才還零錢給武十一呢?
武十一是學《易》的,邏輯思維能力強。
所以察覺這不正常的情況后。他立刻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一兩銀子,八成沒被這母女二人享用到。
有此所思,武十一憨笑著把銅錢推了回去。
并又說了聲:“不要!”
“為什么!”鳳娘詫異,“我的錢是辛苦錢,你的錢是要命錢。這血凝成的錢,多不容易。”
“可我給你的是銀子!”武十一繼續笑呵呵道,“你要還,就拿銀子來還!”
“你這瘋子,真會為難人!”小彩鳳氣鼓鼓道,“我們小本生意,哪里給你找銀子去!”
“彩鳳。別這樣和主顧說話。”鳳娘一聲嘆息。
隨后她告訴武十一道:“不是不愿意給你銀子。是實在沒有。”
武十一立刻問:“那我的銀子去哪兒啦!”
鳳娘無奈回答:“被……妖狗禍害了。”
“妖?”
一提這個,武十一可就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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