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堆里向外爬的東西,是那只被胡亂縫在高僧身上的女子手臂。
此時,手臂不知為什么竟然活了,還不停地向火坑外爬著,它沒多久掉出了爐子,開始往經幡外爬。
武十一和護國寺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妖異禍亂的事情要是驚了圣駕,可不得了。
武十一必須維護承諾給護國寺的臉面,必須維護自己的職業信譽。
所以在斷手爬到他腳邊時,武十一硬著頭皮,將那只屬于妖姬血珍珠的手準確踢回了火坑。
手臂接觸焚火,發出滋啦啦的聲音。但它還是繼續往出爬,顯得求生欲很強,也顯得非常耐燒。
再爬,武十一再往里踢。
再爬,再踢。
如此反復三次后,武十一煩了。
眼瞅著尸火即將消失,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索性打開了新得的無量神識,把那只燒到露出骨頭卻怎么也燒不化的手撿起來,塞進了那個空間。
世界一下安靜了……
……這天下午,帝君法駕回宮,護國寺的高僧將空透大師的骨灰裝壇。
其余人則繼續在烈日下念誦菩提經文,祈福超度。
沒人注意到武十一從焚場上帶出了一只妖手。
但他依舊成功搶了空透的風頭,成了這場荼毗大典上的“明星”。
當這天結束,武十一拿著度牒回到童子院后,各種有關于武十一的流言蜚語開始到處亂傳。
有人說,武十一在宮里拜了個太監當干爹。這次幫助護國寺焚高僧,正是他干爹的授意安排。
又有人說,武十一在宮里辦差的時候,和某個貴妃有勾搭,才得到那日的美差。
更離奇的一種說法是,武十一其實是空透的私生子。這兒子送老子最后一程,天經地義。
各種流言蜚語通過王頭七傳到武十一耳朵里時,讓他又無奈加無奈。
這種事情,越辯越說不清。所以武十一懶得反駁。
不過也因為這冷處理,武十一在童子院的地位反而拔得更高了。
大伙隱隱間,都感覺這家伙有佛照著。
也從那之后,不管是執事人,還是同僚,與他說話做事,都帶著幾分恭敬。
連伙房大媽盛粥都多半勺。
這儼然不是給武十一面子,而是給武十一背后的“佛”面子。
可其實仔細想想的話就能明白,如果武十一真要后臺硬,又何必干這焚妖童子的苦差呢。
哎!果然被妖氣熏過的人,頭腦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
武十一不在意流言,但關心別的事情。
比如,那只被他塞進儲物空間的妖手,以及妖手的主人血珍珠。
武十一通過空透的尸體回放。確認那手原本屬于殺死空透的妖姬血珍珠。
是她在和空透斗法時,砍斷的。
這個殺了高僧的妖姬,也早在坊間崛起了惡名。
武十一晨練時打聽到,血珍珠是一個羅剎般的厲鬼妖媚,神出鬼沒。
她是下手無情,殺人眼不干的那種。
她劣跡斑斑,不光殺了高僧空透,還吃人吸血。
甚至幾個月前陸續發生的一些童男女失蹤的桉件,也全算在這個血珍珠的頭上!
也因此,朝廷、佛門、尋妖司的老道,都將其列為甲等通緝妖。
甲級通緝的待遇很高,抓住的一千兩賞銀,這和她的妖娘尸姬,以及一個叫什么骨王的BOSS,也只差著半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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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些流言后,武十一卻感覺血珍珠挺冤的。
誠然,血珍珠的兇殘、恐怖和妖艷,武十一在吸空透的尸氣時見識過。
可也因為見識過,武十一更知道那些殺童男女的桉件,與血珍珠無干。
而桉件的罪魁,恰恰是被血珍珠殺掉的空透大師所為。
這些血腥的桉件極其復雜,若細說起來,還要從空透大師五十年前,剛出家時開始說起。
五十年前,空透大師看破紅塵出家。
大師剛剃度,就收到一封血寫的絕筆信。
信里大概的內容是說,空透和某一位女子在少年時海誓山盟,兩小無猜。
后來空透要出家普度世人,實現大愛,女子不懂也不干。便以死威脅。
不跟我回來成親,我死給你看!
收到信后,空透想回去規勸,但因為種種原因,終究沒能趕上。
于是,一根紅繩,香消玉殞。
望著穿著嫁衣,吊死在房梁上的女孩,空透大師很困惑。
因為他原本是想普度眾生,可沒想到眾生還沒普度。自己先造下了殺孽。
緣起,緣滅。
于是,這封絕筆書信便成了空透心中的一絲執念。
這份執念,困了他五十年之久。
第五十年上,空透壓在床底的絕筆信被一只老鼠啃了。
空透發現之后,怒不可知,竟然動了一絲殺念!
縱然那一絲殺念初起,便被空透遏制。
但以成得道高僧的他神識強大,老鼠這般螻蟻似的生物,還是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殺戮。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因為一封書信,兩條性命隕落黃泉。
于是,無法頓悟生死執念的空透,走火入魔了!
空透他和心中魔念對抗了很久。
然而,他終究沒能戰勝魔念。
最終,魔化的空透將所有的善念、靈氣逼進那半封書信里,加以封禁。
從此,空透徹底墮成“佛魔”!
白天,他念佛超度,夜晚殺人喝血!
直到……他被偽裝成受害者的尸姬反殺斃命。
空透的修為比尸姬高些,但他殘存的善念逼迫自己不還手。死的時候,也是笑著迎接死亡的。
那貌似是一種解脫。
血珍珠手段殘忍,但貌似干的也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至于為什么空頓的手臂消失,血珍珠的右手卻反而留在了現場。武十一懶得管。
費神,于修煉不利。
……空頓死的當天凌晨。京師三十里外,饅頭溝村。
一陣黑氣飛入了一座古墓。而后一個身披薄紗,斷了右手,面色慘白,嘴角掛血的女子出現在了古墓內的一尊石棺前。
雖然女妖受傷很重,但她還是恭敬地跪拜在地,沖棺材行禮:“母親!我雖然沒有干掉王道士,但得到了空透的功德,祝您渡劫。”
大妖尸姬又從棺材里升了起來。
她望著女兒血珍珠,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
與此同時,血珍珠將一只斷臂供奉出來。
那斷臂里死死握著一片殘存的血書。
血珍珠將斷臂交給尸姬。尸姬迅速將附著期間的善念吸干。
斷臂干枯,血書化粉。
扔掉殘渣,尸姬心滿意足。旋即又問血珍珠:“你的右手怎么了?”
“自己砍斷的。”血珍珠咬著牙回答,“如果不斷臂,空蟬的大羅漢陣,我無法擺脫。”
尸姬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她講道:“珍珠。你是被植入‘冰肌玉骨’后,我唯一活下來的孩子。你清楚那一條手臂的價值。”
“絕不會讓母親失望的!”
血珍珠面色焦急地告訴母親:“手沒被摧毀!我感知地到!等我恢復些元氣,便再進京把它找回來!把偷我手的混蛋掏心挖肺,孝敬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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