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世界大戰都是要打的，不如順便去整點血祭。
當然，整點血祭也是目的之一，讓現在的局勢更加混亂，并且更適合自己行動才是目的。在直接把“未來預測”的非凡能力關閉之后，現在做出的決定一下子就變得更值得反復揣摩起來。
不過愛德華對梅迪奇能否成為舊日還是持一個比較悲觀的心態，“紅祭司”祂完全可以，但是……“災禍之城”的進攻性那么強，還反向污染了整個班西島上的梅迪奇后裔，它的活化程度絕對不會低。
知識之妖沒怎么提過其他源質化身在西大陸的情況，但象征災難、戰爭和力量的源質理所當然會得到大量的崇拜和追隨者。
或許它已經成為了祂，只是在這邊受到的限制過多，不方便活動。
“光之鑰”也是一樣，從第一紀甚至更早互毆到第五集，結果到現在“命運途徑”的兩位天使連唯一性都容納不了，讓人想不明白到底是命運的暗示，還是已經有人開始在背后操控命運。
雖說越靠近屏障破碎的時間，源質內部的精神越弱，但當初梅迪奇有遠古太陽神的幫助都沒能容納對方，現在就更不一定了。能不能贏，祂自己心里應該很清楚。
要是現在有一場足夠大的、符合“災禍之城”的象征的災難和戰爭，那么或許也能起到“召喚”甚至進一步活化對方的作用，梅迪奇心里跟明鏡似的，祂知道自己要思考的不僅僅是這一仗怎么打，要怎么才能打贏，還有萬一自己真打贏了，成為“紅祭司”了，又要怎么戰勝“災禍之城”。
“越想越麻煩啊……”紅天使為難地咬了咬牙。
想要打贏這一場，首先祂必須成為弗薩克帝國的軍事領袖，這倒是不算太難。
其次是祂要想辦法爭取到“知識之妖”的幫助，結合對方一直以來對列奧德羅的敵意來看，這一點也可以做到，那么最后的問題就是，如果列奧德羅被知識之妖纏住，那自己要怎么在這段時間內，作為一個有一份或者兩份序列一特性的天使，把魯恩的軍隊打敗。
“魯恩的皇帝……祂也是源質化身吧？”梅迪奇看了一眼烏洛琉斯，“祂的命運不對勁。”
烏洛琉斯緩緩地點了點頭。
“現在的世界真是恐怖啊，源質化身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以你們的身份，我真不知道我們晉升的意義是什么。”梅迪奇隨口感慨了一句，說的話有些喪氣，但是放棄的事情倒是完全沒想過，“如果是源質化身，那祂說不定在某種程度上比原來那個喬治·奧古斯都還要重視國家和自己的皇權。”
難道要嘗試先跟這位皇帝達成一定的默契，用動搖人民和軍隊對列奧德羅的信仰作為籌碼，讓祂允許自己把國家打敗嗎？
算了算了，這都是什么東西！
這樣打還算戰爭嗎？算個屁的戰爭和勝利，干脆說是不同的神靈借自己來博弈得了！！
想到這里，梅迪奇忍不住笑了一聲，又罵了幾句。祂抬起頭看著愛德華，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打算在這場紛爭里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我？”
聞言，愛德華停止翻看手上的食譜，臉上呈現出一種很感興趣、并且讓人感覺似乎有些大事不妙的微笑：“我的想法都很簡單，我只是覺得現在的世界已經很混亂了，不讓它再混亂一些簡直就是對不起我的非凡特性。紅天使肯定不需要我這樣的半吊子來指揮戰術策略，但你說不定需要一些魯恩國內的人心浮動、后方不穩、對方的軍糧被層層盤剝，最后軍心動搖發生的大規模慘敗。”
“你肯定也有能力做到這些，但我可以旁敲側擊地幫你加速這一切，這樣一來也不算我喧賓奪主，你利用我的力量獲得一定的勝利，儀式仍然是可以作數的。”
“除此之外，我看費內波特現在和魯恩也有很大的矛盾，哦，神沒有，但是人有。”
“在這種情況下，不少失去了家人的糧食商人對神靈心懷憎恨，他們不能報復神靈和非凡者，就給魯恩提供低質量甚至是有毒的糧食，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常的行為對吧？”
梅迪奇咂摸了一會兒，對對方的提議不置可否：
“我以為你會更直接一點。”
“更直接的事情應該是由你去做的，紅天使，這種時候就別想著給我拉仇恨了。”愛德華意味深長地說道，“話說回來，你這次是準備用個什么名頭在弗薩克號召戰爭？”
“理由到時候再想吧。”
梅迪奇打了個哈欠，準備到時候從弗薩克的內政里找點靈感，反正魯恩和弗薩克互相敵對也不是一兩年了：“有沒有借口也不重要。戰爭需要理由，但天災需要理由嗎？”
過了一會兒，梅迪奇站了起來，順便伸手一撈把烏洛琉斯也撈了起來。
“我們先走了。”梅迪奇看了一眼阿蒙，帶著烏洛琉斯轉身就走，“打仗時再見。”
特里爾，光明大教堂。
赫密斯領著奧黛麗進入了大教堂，兩人都沒有使用“心理學隱身”狀態，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屬于“造物主”的教堂之中。今天也是特里爾常見的晴好天氣，金色的光芒從無數的巨大窗戶中灑落，整個教堂內的采光極好，被環繞的光芒自然而然地增加了神圣高遠的氣息。
奧黛麗跟在赫密斯的身后，看到對方得到了許多來往的神職人員的尊敬和停步行禮。
畢竟是獨自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她有些擔心赫密斯會向人家介紹自己，奧黛麗更希望能夠在她熟悉的社交場合來評估新的人際關系。但好在，她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她也沒有刻意去聽赫密斯和其他人的交談，只是放空自己，看著天頂的壁畫。
壁畫極盡華美，身披金色光芒的偉岸神靈漫步在海邊，祂的身后矗立著巨大的十字，祂一只手指向天空，所指的位置正是一輪巨大的太陽。這一幕和白銀城的創世神話完全吻合了，層疊的白云染上金光，光芒中無數人類頂禮膜拜，遠方的陰影中有怪物朝著太陽神發出怒吼。
奧黛麗定睛看去，發現那輪巨大的太陽竟是一整片純金的“鏡面”，并且照不出人影。
而周圍的象征性光線中鑲嵌著細細的黃金和寶石，周圍的窗戶能夠在白天時從全部的角度將自然光照射在“黃金太陽”上，折射出來的光暈明亮卻不刺目，籠罩了整個大教堂。
這就是“黃金之國”，“太陽之國”的裝飾風格……奧黛麗大為震撼，這種直白的奢華在魯恩會被視為炫耀，但在把黃金工藝吃透了的因蒂斯只有神圣：我從來沒有在魯恩見過這樣的教堂設計……
“很美，是嗎？”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身邊不遠處響起。
“是的。”奧黛麗將視線從奢華美麗的天頂上移開，赫密斯還在她的側前方和別的神職人員交談著，她看著和她搭話的人，表情忽然產生了一絲極其不自然的變化。
說話的人此刻也仰頭看著穹頂的壁畫，一只手默默地依次在左肩，右肩和頭頂和胸口輕輕點過，點出了正十字，奧黛麗意識到這就是造物主教會的祈禱手勢了。而真正讓她驚愕的則是，此人身穿一身純紅色的斗篷，兜帽完全遮蓋住了臉，只有在他仰起頭的時候才能看到相當漂亮的側臉。
這個人……不會是A先生吧？
而“觀眾”對他人的細微表情和肢體語言的觀察得出結論，此人就是A先生，如假包換。
更何況現在的奧黛麗也比當時的自己的有了更好的眼力，她明顯看出眼前的A先生的身上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仿佛是一片看不透的陰影，比自己記憶中的形象更加危險強大。
“A先生也成為半神了？這可真巧啊……”
奧黛麗看著對方的側臉，一時語塞。
她剛剛成為非凡者的時候，還跟休和佛爾思一起參加過A先生主導的非凡聚會，還通過佛爾思委托了A先生刺殺大使的任務。后來教會因為極光會的活躍而在貝克蘭德內進行了一次圍剿，不少人員落網，但是核心的那部分人都逃走了，其中包括A先生……在那之后，這位總能給人以深刻印象的虔誠極光會神使就徹底淡出了奧黛麗的視野，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光明大教堂遇見。
“我來自魯恩，我還是心理煉金會的成員，我知道A先生并不奇怪。”
明明是先搭話的，但A先生現在竟然還在祈禱，這符合奧黛麗對A先生這位狂信徒的印象。
在對方沒有開口的時間里，奧黛麗迅速地開始思考：
“在心理煉金會的資料中，我也是在接觸他們之前就已經成為了‘觀眾’，如果我是通過A先生的聚會，從極光會的渠道獲得，那現在或許還能被當做能夠得到好感的巧合。”
這種良性的巧合在西大陸有另一個說法，那就是“緣分”。
“不過，把這種‘巧合’說給A先生和赫密斯先生聽的話，估計會被當成示好或者暗示，我只是希望在造物主教會當一個正常的圣者，盡我所能地做一些事情，加入‘黃昏隱士會’的邀請很有誘惑力，幫助人類規避危險，指引未來，聽起來就像是圣典里的寓言故事一樣，但是，我只是觀眾。”
奧黛麗想了想，下定了決心：
“現在的我還沒有去參與那種程度的大事，我更需要的是穩定的環境，去扮演和積累經驗。”
“至于以后……如果我已經變得成熟，穩重且強大，并且還有機會的話，或許我會考慮加入。”
當奧黛麗在腦子里把重要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之后，A先生才終于結束了祈禱，見這位面生的教友并沒有為自己的祈禱時間表現出不耐煩，A先生的嘴角也微微上揚一些：
“哼，之前在魯恩的時候，我們就用這樣的黃金和寶石為主作畫，結果都被那些可惡的異教徒毀了。不過現在，我們做出了比當時更加華美的壁畫獻給偉大的主。”
“還有，你是誰？我之前沒有見過你。”
奧黛麗露出完美無缺的笑容，提起裙子行了個簡單的禮。
她知道在這種狂信徒面前表現出對神的敬重能夠最快地得到對方的好感，但她不打算這么做：“我是來自魯恩的心理煉金會成員，第一次見到光明大教堂，被壁畫和陳設所震撼。”
A先生點了點頭，沒有深究。
奧黛麗行禮而不是直接在胸前點出十字的行為讓他稍微有些意見，但他現在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和自己聊得來的教友，因此倒也不至于對一個剛來的外地人發作。只不過，奧黛麗的行為也讓他暫時對這個新人失去了興趣，反正對方是心理煉金會的，他點了點頭，連自我介紹都沒做便徑直離開了。
作為一個狂信徒，A先生的想法實在是太好猜，他的不告而別也沒然奧黛麗感覺被冒犯。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奧黛麗反而覺得有些忍俊不禁。
這時，赫密斯也和別人說完了話，看了看離開的A，又看了看奧黛麗，了然道：“你認識他？”
奧黛麗點頭：
“我在魯恩的時候，參加過這位先生的非凡聚會。”
赫密斯笑著嘆了口氣：“他將自己的身心乃至思想都交給了主，讓自己的思維任由主引領，我本來不贊成這種想法，但后來發現這也是一種必要的生存方式。”
奧黛麗對這番話也有些感觸，之前的種種經歷讓她明白，寄希望于上層人士的善良是不可靠不長久的，就像單獨的個人在政府、貴族、大商人面前，又非常渺小，毫無反抗之力，而這些看起來強大的人在非凡者面前又異常弱小，神靈則位于這個食物鏈的頂端。
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似乎不是生命，不是權力，不是被歌頌的種種美好，而是平衡。
奧黛麗做出過猜測，在當前的非凡體制下，貴族階層是必要的，是能夠維護社會平衡的重要對象，但是每一個貴族并不是必要的……或許，當人民的思想達成一致，喚起大量的民眾，讓大家聯合起來，能夠暫時動搖這些平衡，獲得比以往更好一些的福利，讓貴族階層的人員產生變動，但終究不可能讓這個階層消失。
那么，這些福利能夠維持多久，就是一件很值得商榷的事情了。奧黛麗想起了那些被提拔成了管理者之后就停止了游行的紡織女工們。
同時，只有眾神之間達成一個相對的平衡的時候，他們的世界才會得到和平。
可是這到底還是有用的，至少在短時間內是有用的，但奧黛麗沒空去驗證自己的想法，離開魯恩之前的這段時間以內，她一直忙碌著利用自己能施加影響力的幾個基金會幫助生活有困難的工人、農夫和傷殘退伍士兵，讓他們能夠等到新的工作機會來臨或新一季的田地有所產出。
與此同時，奧黛麗還在暗中引導一些本身就希望那么做的人重組貝克蘭德的各個工人協會，試圖將底層工人們的力量匯聚在一起。
——魯恩王國在很早前就有不同行業的工人協會，但這些協會的上層非常容易被收買，反倒成為了對付普通工人的有效武器。
可是她要忙碌的事情還是太多了，無論是想辦法暗中宣傳，還是讓大家一起游行，都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決定的。直到離開的時候，奧黛麗還是沒能讓這一切成功上演。
雖然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軟弱，但她同時擔心雙方出現更大的傷亡。
赫密斯沒有多說，像是變魔術一樣直接拿出了一個蓋著金色紋樣印章的信封，交給了奧黛麗。
“伊蕾娜·蒙特瑪爾小姐已經得到了你到達光明大教堂的消息，她很高興能夠看到你安然無恙地來到這里，畢竟聽說你直接預支了魔藥前往南大陸的時候，她真的嚇了一跳。”赫密斯眨眨眼睛，“她為你擔心，這是真的發自內心。”
奧黛麗輕輕點頭：“我很感謝她。”
她接過信封，在赫密斯的面前打開，看到了有著暗紋的淡色信紙上有著自己熟悉的因蒂斯語花體字。伊蕾娜看起來也很忙，只寫了寥寥幾句話，第一句是歡迎，第二句是表達自己的喜悅，第三句抱歉地表示自己現在抽不開身，不能前來迎接，邀請奧黛麗先前往宅邸休息，下午和她見面。
來接她的馬車還有二十分鐘到達，奧黛麗有些意外邀請地址是“蒙特瑪爾家族宅邸”而不是過去的“侯爵府”，但她并沒有把這個小小的疑惑放在心里。
就在這時，又有一位神職人員來跟赫密斯交談，對方看了一眼奧黛麗，又看了一眼赫密斯。
赫密斯點了點頭。
“赫密斯殿下。”于是神職人員開始報告，“這時密修會的報告。”
赫密斯抿了抿嘴，誠實地表達了疑惑：“密修會的事情為什么要上報給我？他們的部長呢？”
“部長出事了。”打扮顯然是造物主教會的神職人員無奈地說道，“密修會的那位部長在昨天下午離職，留下了一張要請假一天前往霍納奇斯山脈的紙條，但是今天上午又瘋瘋癲癲地重新出現，他說，他沒有到達霍納奇斯山脈，他到達了一個奇怪又神秘的地方。”
“他說自己不可能迷路，但是卻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個小鎮上，那座小鎮只有一座教堂，居民們使用著種種無法理解的奇妙物品，而教堂里供奉的神靈是‘愚者’。”
“當地人十分熱情，但他看出那些都是秘偶，并且有著許多怪異之處，因此不敢留宿。他試圖逃離那座小鎮，結果被強硬地挽留，遭遇了一晚上恐怖的事件，天亮時才莫名其妙地逃回了特里爾。”
愚者？奧黛麗愣了一下。
“愚者”先生什么時候有了教堂，什么時候有了信仰祂的小鎮？祂已經開始隱秘地傳教了嗎？
真想去看看啊……
赫密斯微微動容，祂的眉毛皺起，問道：“這座小鎮在哪，叫什么名字？”
“他說自己完全是莫名其妙到達那里的，因此不能確定小鎮的具體位置，只知道那里正在下雪，并且周圍似乎荒無人煙，或許小鎮在大陸的北方，但也有可能只是幻覺。”
神職人員停頓了片刻。
“當地人說，這座小鎮的名字是，烏托邦。”
奧黛麗看到赫密斯的眼睛有一瞬間的睜大，緊接著目光變得深邃，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烏托邦啊……”
蒼老的天使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輕地說道：
“說不定，也是一位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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