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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全是郅都的錯!


更新時間:2022年12月09日  作者:血貍奴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血貍奴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此言一出,劉彭祖、劉勝兄弟二人面色齊齊一變!

但稍有不同的是:劉彭祖是收斂笑容,露出一抹疑慮之色;劉勝卻是面色劇變,面上立刻涌現出一抹憤怒!

見兄弟二人這截然不同的反應,申屠嘉也終是搖頭一笑,也不坐回身,就這么站在涼亭內,雙手扶腰,靜靜等候起了兄弟二人的答復。

但頗有些出乎申屠嘉預料的是:在劉彭祖溫和的目光注視,并噙笑點了下頭之后,劉勝面上憤恨之色,卻立時被一抹酷似劉彭祖的狡黠笑容所取代。

“郅都的對錯,父皇已經做出了決斷。”

“父皇認為,郅都沒有確保圣駕的安全,是有過錯的;但在之后,郅都又阻止了父皇以身犯險,是有功勞的。”

“父皇說,郅都應該功過相抵,學生也只能以‘功勞既然已經賞過了,那過錯就必須懲罰’的解釋,讓父皇懲治郅都。”

“但實際上,學生卻并不是這么認為的。”

“學生認為,判斷一個人的對錯,和判斷一個人是否孝順一樣,首先應該看心意,而后,才應該看行為。”

“郅都先是失職,導致父皇遭遇危險,之后又忠言直諫,阻止父皇以身涉險,看上去是先錯后對,功大于過;但實則卻是亡羊補牢,為自己謀求生路而已。”

自信滿滿的道出這番話,劉勝便傲然直起身,仰望向申屠嘉的目光中,已是看不見絲毫因惱怒、憤恨,而生出的沖動之色。

“——按照我漢家的法令,郅都身為中郎將,負有保衛圣駕,時刻確保父皇安危的職責;就算父皇因為其他人的原因而遇到危險,郅都也難辭其咎。”

“而那一天,父皇卻因為郅都的失職而遭遇危險,事后無論如何,都應當重懲郅都,以提醒其他人:圣駕安危,不是兒戲!”

“郅都也知道當時,圣駕已經遇到危險,自己也已經坐實‘失職’的罪名,如果什么都不做,事后必定難逃一死;”

“所以,郅都阻止父皇,甚至大義凜然的指責父皇‘不應該置宗廟、社稷于不顧’,看上去是忠于社稷,實際上,卻只是為了彌補先前的過錯而已。”

面不改色的說著,劉勝甚至不忘苦笑著搖了搖頭:“事后的情況,也確實如此。”

“聽說郅都阻止父皇以身犯險,皇祖母就許下賞賜,嘉獎郅都公忠體國;”

“即便是學生竭力進諫,父皇也看在這個份兒上,并沒有給郅都太重的責罰。”

“——但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郅都原先的罪過,是死罪······”

“無論之后郅都怎么彌補,也不該只是‘罰祿半年,思過三月’的結果·········”

滿是唏噓得道出這番話,劉勝甚至遺憾的搖了搖頭,似乎是遭遇到了天大的不公,又像是親眼目睹了一場驚人的悲劇。

而申屠嘉卻并沒有再點頭,表示自己任何劉勝的看法,而是坐下身,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

“老夫倒是認為,公子有如此看法,是因為孝。”

“因為郅都阻止陛下,將賈夫人的安危置之不顧,公子又對賈夫人無比孝順,才會對郅都有這么大的反感。”

“老夫不覺得公子孝順母親,是不對的事;”

“但老夫覺得,公子對賈夫人足夠孝順,對陛下,卻又不夠孝順······”

說到這里,申屠嘉面上笑意盡失,本還算溫和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帶上了一抹嚴肅。

“賈夫人遭遇危險時,郅都阻止陛下救賈夫人,公子看似應該厭恨郅都;”

“但公子沒有想到:郅都的舉動,在將賈夫人推向險境的同時,阻止了陛下走向更危險的境地。”

“賈夫人是公子的生母,陛下,則是公子的父親;”

“對于公子而言,父母雙親一樣重要,但對于天下、對于宗廟社稷而言,陛下,確實比賈夫人更重要一些。”

“失去了母親,公子或許會無比哀痛,往后都將生活在痛苦之中;但如果陛下有何閃失,那往后,恐怕就是全天下人,都要生活在痛苦之中了······”

語調低沉的說著,申屠嘉便側頭望向劉彭祖,滿是嚴肅的說道:“所以老夫認為,對于宗親皇室而言,忠孝雖為一體,但也還是有不同的地方。”

“就如勝公子此番,便選擇了孝順母親,而非孝順父親;”

“公子因為賈夫人遭遇危險,而對郅都耿耿于懷,但并沒有因為郅都阻止陛下,確保江山社稷安穩,而對郅都感到敬佩。”

“因為對公子而言,天下的安危,遠遠比不上母親的安危;”

“換而言之:公子的孝順,并沒有對父、母雙親一視同仁······”

隨著申屠嘉的話語,劉勝面上笑意逐漸退散,先前那抹針對郅都的惱怒,也緩緩有了些‘去而復回’的趨勢。

但片刻之后,隨著劉彭祖輕笑著拍了拍劉勝的胳膊,劉勝便將面上怒意盡數斂回,旋即滿是期待的側過頭。

而后,便見劉彭祖深吸一口氣,旋即緩緩站起身,對申屠嘉沉沉一拱手。

“丞相身為百官之首,以宗廟、社稷為重,確實稱得上國之柱石。”

“但在這件事上,丞相,恐怕還是有些狹隘了。”

“——試問當日,如果郅都沒有失職,導致母親遭遇險境,父皇又怎么生出以身犯險的念頭?”

“沒有那件事,阿勝又怎么會對比二千石的中郎將拳打腳踢,以泄私憤?”

“我兄弟二人,又怎么會面臨‘究竟該孝順父親,還是應該孝順母親’的非人之困?”

隨著劉彭祖愈發高亢的語調,涼亭內的氛圍,也逐漸有些詭異了起來。

但劉彭祖終究不是劉勝,只片刻之內,劉彭祖便調整好情緒,滿是恭敬的對申屠嘉再一拜。

“所以學生認為,這件事,是郅都的錯。”

“也只有郅都是錯的。”

“父皇、皇祖母、母親,以及我兄弟二人,乃至丞相,都沒錯。”

“——因為對父皇而言,郅都是先有過、后有功,可以功過相抵;”

“對于皇祖母而言,宗廟、社稷,父皇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郅都阻止父皇以身涉險,皇祖母就應該嘉獎;”

“即便是丞相,作為百官之首,以宗廟社稷為先,認為陛下遠比我們的母親重要,也絕談不上不對。”

“但讓我兄弟二人陷入兩難,甚至因為孝順母親,反倒犯下‘不孝順父親’的罪過的,正是在隨駕出行時瀆職,導致這一切發生的郅都。”

無比澹然的說著,劉彭祖終還是直起身,對申屠嘉再拜。

“作為學生,本不該這樣反駁老師的教誨。”

“但這件事,關乎我兄弟二人的聲名,甚至關乎我兄弟二人作為人子,究竟是否孝順父母雙親。”

“學生不得已,才無奈激言辨駁,還希望丞相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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