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符橙雀來回三趟，利索將五道菜上桌，又取了碗快擺開，放置時特意空出桌中間，顯然是打算放蛋糕的。
忙定一切，轉眸見溫煜還站在客廳一處愣愣看著這方，便皺著眉頭靠近。
她到溫煜身旁繞一圈，從背后推搡著他向餐桌去，“你去坐呀，傻站著干什么？”
溫煜本想如往常一般玩笑一句“嚯，今天我果然是皇帝吶”，話到嘴邊，驀地換了詞：
“剛剛，覺得巧兒可愛又溫柔。”
背后的推力一頓，停滯片刻，一聲“哦啊”的回應低低傳來，下一瞬，推搡的力度勐加大幾分，溫煜來不及反應，噔噔兩步就到桌旁。
“坐下坐下，準備生日啦！”女孩催促著，語氣洋溢欣喜。
她并不回頭，轉身再朝著廚房去，手擰在身后解圍裙，又說：“我拿蛋糕哦，必須趕緊吃了，過了時間就不靈叻。”
溫煜“嗯嗯啊啊”的答應，入了座，低頭目光一掃，溫煜有些驚了——
小女友竟做了五樣菜，紅的綠的黃的都有，坐到桌邊即可聞見撲鼻的香氣，其中還有紅燒肉這樣相對難一些的菜肴！
那紅燒肉的肉塊顏色鮮亮紅潤，底下掛的汁水看著似乎也還行。
起碼從顏色和氣味來說，巧兒廚藝當真是大進步了！
一旁還有紅的番茄什么菜和土豆絲，這酸、辣、咸一下齊活，溫煜肚子竟“咕嚕嚕”的響了三聲！
好家伙，看餓了！
今朝今日，巧兒的飯菜也能讒他了。
胸腔心緒一蕩，溫煜興沖沖的輕拍大腿，激動的嚷一聲：“飯飯！
廚房里的女孩嚇一跳，臉轉過來，微紅，嗔道：“亂喊什么呀，你就曉得學我……”
“菜看著真不錯，我餓了！”
“知道啦……”
溫煜哈哈一笑，更開心了。
不過飯沒來，蛋糕來叻。
只是包裝未去，又不透明，并不露真面目。
溫煜十分好奇。
符橙雀把那蛋糕放桌面，人轉一圈，手上已多一套塑料餐具，和蛋糕店里的一樣。
他更驚訝了，“嚯，這樣餐具也有啊？”
“哈哈哈，找敏敏要的，她們那邊好多叻。”她晃晃腦袋落座，喜滋滋的又補充一句：“這樣更有感覺啊。”
那笑容滿是得意。
溫煜本來沒感覺有什么，可看著符橙雀的笑，他突然又覺得——
野，幾幅塑料刀叉，好像確實更有生日的氣氛了！
好像是啊！
尤其是配合著室內微黃的燈光，憑空生出暖意陣陣。
外頭雨也是嘩啦啦的，目光所及湮沒黑色的夜里，偶爾幾點燈光，晃晃悠悠仿佛會在雨夜之中熄滅，叫人失了方向。可在無須出門的時間里遇到這樣的大雨，只會讓人覺得待在小屋子里安心、溫暖，一如此刻的氣氛。
收回目光，溫煜看著小女友把手懸在蛋糕盒子上方，望著他，猶豫著說：“那、那我打開咯？要是不好看，你不準笑。”
天啊！
這可是巧兒做的蛋糕！
誰笑來日他成就大仙之姿，第一個弄他！
他搓搓手，笑吟吟的頷首：“我都不會做呢，不會笑的。”
又沖蛋糕盒子努嘴：“快讓我瞧瞧女帝大人親手制作的蛋糕是什么樣子！”
那里頭是小女友跑了幾天做出來的蛋糕，也許不會很漂亮，但他知道，一定很好吃。
符橙雀倒也不搞神秘，輕吸一口氣，抿著嘴，手一提熘，一方蛋糕露了出來——
奶油的香氣涌出，有濃郁的甜膩。
定睛一看，那是一個圓形蛋糕，大小和周遭的盤子差不離，拳頭那么高，周圍有一層不太規整的白色奶油，表著幾道花，刮刀涂抹的痕跡還有一些。夾層還能隱約看見各色果肉。最上層也平鋪奶油，當中一顆櫻桃，一圈亮眼的幾個字：
小煜，永遠快樂
雖不整齊，但確實是一個蛋糕。
符橙雀把盒蓋放到一邊，回身見溫煜盯著蛋糕愣神，雙頰泛出赧色，垂眸細聲細氣的說：“奶油有點難刮，時間很趕，就不……不好看……”
是啊，并不太好看。
它遠遠不如蛋糕店里買來的那種精致細膩，奶油不平，表的花有些軟塌塌的，連那幾個字都是歪歪扭扭，比狗尿的還不如。
可是，它又特別好看——
蛋糕盤盛著小女友的多日努力，一層一層的向上堆積，搭成一個甜滋滋的生日小蛋糕；
奶油涂抹出的是她的認真，溫煜光看著，都能看到巧兒彎著腰在那兒涂涂涂又緊張又苦惱的模樣，她也許那時候就會在擔心，自己看到會不會覺得難看；
表花綻放的分明是少女情意，白色的一朵，開在他的心間，剎那多出鮮艷顏色來……
溫煜忽而抬頭，干脆道：“真好看，特別特別好看的生日蛋糕。”
符橙雀望著他。
少年的目光重新落到蛋糕上，目光隨著不規整的奶油邊緣起伏，“去年生日，你就在我完全沒有預料的情況下弄了，當時真是嚇我一跳，很開心，那也是我們重新開始的標志了。”
符橙雀低下頭，有些緊張。
溫煜又道：“今年生日，我看著你在忙碌，曉得你和小瓜她們討論怎么更好吃，怎么才能不做壞，我聽見你切菜的聲音，一下一下……”他做了一個切菜的動作，緩慢的切一下，“很慢，不是‘哚哚哚’的聲音，明明時間很趕，卻沒辦法快起來，很困難是不是？”
少女抬頭淺笑一下，微微點頭，又搖搖頭。
“蛋糕我雖然沒有看到你做，但讓我自己來，我覺得我不會比你更好。況且，這個已經非常非常不錯了，所以啊……”
他笑起來，語氣放輕，他凝望符橙雀的臉，柔聲道：“我很感動，也……”
溫煜頓一頓，“謝謝你啊，巧兒。”
對面的少女一愣，眸子微光閃動，剎那又消失，嘴角一勾，破顏而笑。
辛苦嗎？
當然啦！
這可是一次簡單卻并不敷衍的生日晚餐呢，學菜做菜，蛋糕制作，都好難叻！哪怕天資聰穎的橙雀女帝，也力不從心。
可是呀，最終還是完成啦！
小煜在她面前笑，說了很多話，他平時不愛說話的，只有很開心、很感動的時候才會說很多的，所以——
他很開心！
他很開心呀！
這就夠了，這就夠啦！
他高興，我也開心！
少女的喜悅油然而生，她興奮的抓出一把蠟燭來，激動的喊道：
“好野！小煜，該插蠟燭許愿咯！”
溫煜也高興的拍手：“好野！”
符橙雀拿了蠟燭開始插，先沿著蛋糕邊緣排滿，再朝著中間區域戳，一面插蠟燭一面說：“你十八歲啦，該插上十八支蠟燭，平時生日幾支代替一下可以，今天少了可不行的。”
“插得下么？”溫煜問。
這蛋糕不大，兩三人的份量，能否擠滿十八支溫煜表示懷疑。
符橙雀卻用行動回答了他，不多不少，剛好他年齡的數量，劃著圈兒布滿一圈，甚至避開了上頭的字。
“嚯，真插上了啊！”溫煜驚道。
符橙雀哈哈大笑，取出皇冠疊好，戴到溫煜腦袋上，細致的正了正，點著頭說：“好，正好！”又喊：“點蠟燭叭！”
十八束燭光隨后亮起。
她又喜滋滋的喊：“我去關燈。”
“你慢點。”溫煜點一句。
女孩沒聽，興奮的哧熘一下出去，房門被她關緊，窗簾也被拉上，很快，滿屋子的燈一下熄滅，四面一片昏暗，只剩下眼前這方桌子上搖曳著燭火微光。
符橙雀打著手機光回桌，一入座便催促起來：“嘿嘿小煜快許愿吧，我給你唱生日歌”
小青梅的臉在微弱的燭光里影影綽綽。
溫煜看不清她太多的表情，卻曉得她此刻洋溢著笑容，也瞧見她的眸子反射的紅色光芒，隨著她的動作，左右微晃，像一盞燈，吸引著他。
這是他和她過的又一個生日。
和以前一伙人熱熱鬧鬧的鬧騰不同，這次，只有他們兩個。
燭火擠出一團光亮來，兩人就躲在這圓形的溫暖里，互相能瞧見對方眼睛里的光，聽見彼此的呼吸。這呼吸很輕啊，輕到不足以吹動十八支蠟燭，它們靜靜的燃燒著，白煙一道，飄散到黑夜里，順帶彌漫出一些燒蝕的氣味。
很安靜，又很溫暖。
溫煜突然看見燭光莫名晃動一下，也搖曳了他的內心，撩起絲絲波瀾。
總感覺，關于生日這檔子事在回憶里比重越來越大了。
符橙雀在此時湊近了臉，她的臉有些紅，是燭光照耀的吧。
她說：“壽星，許愿呀許愿。”
溫煜笑著點點頭，手上沒有做他認為有些矯情的合十，只閉上眼來，讓思緒順著波瀾蔓延……
耳畔，小青梅開始打起節拍，也用欣喜的語氣和清脆的聲音吟著熟悉的歌謠：“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真好聽！
她好像很開心啊，自己也很開心！
許什么愿呢？
新生的記憶在覆蓋曾經的回憶，好多不敢想的事情漸漸成為現實，可念想的事情似乎并不多了。
說起來，系統獎勵似乎很久沒有出現了。
這不好啊，沒有獎勵，他如何幫助可愛的女朋友成為女帝呢？
這個愿望可以？
父母開始老了，自己待在外頭，人們常說事業成功不著家的，他的以后會有時間陪伴家人嗎？
他還想要賺到錢之后認真的盡盡孝，這也算上輩子的愿望了。
這個愿望可以嗎？
回想一下，自己曾經是病逝的，重生一遍雖然也注重鍛煉飲食，但誰不想要更好的身體呢？
他有了女朋友，是心心念念的鄰家青梅，如今的日子好到不能再好。
那讓自己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同小青梅白頭到老怎么樣？
這樣愿望可以嗎？
說起來，自己什么時候這么正經的對待生日愿望這回事了？
噢，大抵是符橙雀身邊待久了，抑或者看她為自己辛苦一天還唱著抑揚頓挫的“祝小煜生日快樂”的調子，不好好許個愿總覺得對不起她。
這樣吧，干脆一點，貪心也無所謂——
“希望有更多的時間，慢慢實現我的每一個目標。”
幫巧兒成為女帝，或者成為他一個人的女帝。
陪父母旅游，給父母買些好吃好用的。
鍛煉鍛煉身體，然后心無負擔的同心愛的人在雨天躺在搖椅上聽著歌兒睡大覺……
降調的“祝你生日快樂”唱完，溫煜睜開眼睛來，然后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燭火“嘩”一下盡滅，十幾縷的白煙同時升空，轉眼消散。
“哦哦哦！
！小煜生日快樂！
！”符橙雀開心的拍手。
這種時候，溫煜突然開始惱自己的寡澹，他該跳起來、叫起來，以熱烈的態度和行為宣泄他心中的喜悅，好叫她曉得——
他真的很高興。
想了想，便在黑暗之中，也大笑道：“我很快樂，巧兒也快樂！來擊掌慶祝！”
“我也快樂！哈哈哈。”符橙雀笑著應，“掌在哪兒呢？”
“這兒這兒！”
“哪兒哪兒？”
兩個憨憨情侶雙手空中摸索一陣，等互相摸到對方的手時，才“啪”一下擊掌，這還擊歪了。
可兩人止不住的“哈哈哈”的笑著。
笑幾聲，符橙雀跑去開燈。
燈光恢復，少女又噔噔噔的回來，留一句“我去拿禮物哦”轉身進了臥室。
再出來時，手上捧著一個大禮盒。
“這是我的禮物，小煜，十八歲，生日快樂！”
禮盒送上，溫煜接過，見小青梅臉上有些緊張，笑問：“現在看？”
符橙雀搖搖頭，“之后……你自己看吧。”
溫煜點點頭，把禮盒放在桌邊。
她默了默，又道：“我還準備了一個東西哦，我去弄，稍等我一下。”
也沒管溫煜答應，重新回到臥室，抬著個木架子又出來了。
東西搬到沙發邊，她一陣擺弄。
溫煜遙聲問：“是啥啊！”
“你聽！”
符橙雀樂滋滋的撥弄一下，悠揚的音樂聲慢慢響起。
溫煜恍然大悟，這竟是一臺黑膠唱片機。
少女得意洋洋的回到座位，手支桌面，似在回憶的說：“那次在音像店，還記得嗎？給小瓜買禮物的時候，我看你杵在那里聽音樂，陽光照著你，特好看……那時候我就想，要是有了小房子，一定要弄一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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