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巡廳所在河岸這一側。
“教會?”
“為什么出現的是教會的人?”
“作為‘瓦妮莎’號清算目標的范寧.作為脫離組織的前巡視長文森特意外的失敗行動.失聯前的成謎軌跡最后線索斷裂處的赫治威爾河上游岸線范寧和文森特的關聯性倒是自不必說,但是,今夜出現在這里的卻是神圣驕陽教會,這算什么關聯?”
調查員們不免感到十分困惑,紛紛低聲交流了幾句。
“看這場面,應該是拉瓦錫在河邊布道,他這一陣子的確在一路安排公演和講經的活動。”
持望遠鏡的頭一位調查員從大石頭上跳了下來。
“事有蹊蹺。”
另外一人皺眉,并從口袋中展開一張迭放的似表格的文件。
“我詳細了解過拉瓦錫的公演和布道路線,這里也匯總有特納藝術院線這十來天的‘世界電臺’服務排期.按照行程,今天一站結束后,他們應該去的是東邊圣珀爾托方向,沒有沿赫治威爾河繼續往上走的道理!”
“額外的宗教目的和政治目的而已。”拉絮斯雙眼瞇起。
他指了指遠處對面河岸邊剛剛停穩的那幾艘小船:“看到靈隱戒律會的來人了么?”
“這個時段,這個地界,這種場合.加之前些日的公演行程已經帶來的聲量,所謂在水上行走也好,在水邊布道也好,這拉瓦錫把有些理念放到這里來宣講,是教會想借機讓全世界的媒體和對面的利底亞人聽的!不過在這里妄議波格萊里奇先生,也的確是不知敬畏。”
“嗯?你們看這里有個什么設施場地。”另一位目光朝向別處的調查員,又突然發現了己側的一塊灘涂地帶。
眾人更加走近一些后,發現這個場地占地不大,圍擋設施也極為簡陋,但鍋爐、孔鉆、挖機、振動篩、破碎機、運輸推車.各種各樣散落的設施器具倒是一應俱全。
“采砂場?”
“確實像個采砂場,看起來停用過一段時間,但不算太久,也不算廢棄。”
“利底亞人怎么選了個這種位置建采砂場.”
人群中傳出幾聲嘀咕,拉絮斯也附和了幾句,只有蠟先生閉口不言,其帽檐下的眼神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感知和思索。
采砂場的選址,刨除那些專業的因素不談,至少需要“量大好采”,這樣才有收益吧。
能源和運輸成本也需要考慮。
但眼下這段河灘地帶,怎么都不像一個合適的回水或沉積區而且這場地規模建得這么小,設備也都是最小型號的,這一年到頭能產出多少噸成品砂子來?
“你們看,對面的牧師們走了!”
仍站在石頭上觀望對岸的調查員又出聲。
“嗯,怎么就走了?這才照面沒兩三分鐘吧。”
“走就走了,怎么還背了這么一大塊東西回去?.”
聽到提醒聲的眾人又回到原先的觀察目標,只見那些船隊重新顛簸著離岸,而除了解開纜繩、擰動汽閥的幾道黑影,另外的人還連拖帶拽地拉上了一座巨大的黑乎乎石碑!
船的吃水線都一下子進去了一截。
“他們繼續往上游走去了,跟上。”
看到拉瓦錫頭也不回地繼續開動腳步,身后那一大幫人也同樣騰挪起來,拉絮斯當即提醒身邊眾人趕緊跟上。
只是坐在采砂場前面的蠟先生卻慢了一拍,落在了眾人后面。
他身體微傾,探下手臂,在地面上攫取了一小把細砂上來。
在手中輕輕揉搓,又緩緩灑落回地。
這才跟上眾人的腳步繼續向前。
“咔嚓咔嚓咔嚓——”
范寧的確是頭也沒回,但身后的其他人可就不是了。
記者和助手們拖動笨拙的攝像裝備移動位置,然后對著牧師們船隊離開的方向就是一頓猛拍。
就,就這么連人帶碑一塊走了?連請搬運工的錢都省了?.
雅努斯的圣拉瓦錫這么能以理服人的嗎?
“嗯,看來拉瓦錫師傅有熱忱信仰在身,對這些外邦人的態度還是偏強硬的。”
就連梅拉爾廷也忍不住往船隊離去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他自是心中暢快,回想起當年驅魔考驗的情形,也覺了然。
一位身材高大的副將也忍不住冷哼一聲:
“這些利底亞人說到底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一開始圣拉瓦錫好言相勸,就坐地起價,如今知道惹不起,就怕得跟個孫子似的!呸,狗屎!!”
“審判長閣下,這樣一來的話.”那位高級將領則快步走到梅拉爾廷身旁,低聲詢問道,“我們在南大陸駐扎的驕陽軍,還有必要先行撤軍嗎?”
“嗯”梅拉爾廷沉吟起來。
他畢竟身為二號人物,公眾場合之下,這個問題一問過來,卻是立馬謹言慎行了幾分:
“拉瓦錫師傅既說了‘速速停火’,也指示了‘南國撤軍’,這是互不沖突的。正式撤軍的計劃定的是什么時候,若沒有其他變數,還是按原計劃執行的好。”
范寧對南國的撤軍問題的確有判斷,也有把握。
南國作為范寧晉升邃曉者之地,構成了曾經的他在那個夏天的全部靈性!
歷史投影也被呂克特托付到手中,如今還在B105失常區中重新扎根這部分在劫難中幸存的移民,范寧肯定是有護佑的責任的。
范寧當時在現代曲目庫中精挑細選,就是最后看中了《春之祭》中蘊含的、與“原初吞食者”極其切合的秘密!
既然成功為芳卉圣殿提供了新的密鑰,也在第一波造就了十來位邃曉者,肯定是有把握讓芳卉圣殿接管住的。
不僅是驕陽軍撤走后的地方,還包括利底亞的圈地。
實在不行,“舍勒先生”總會讓利底亞的軍隊遇到點什么“意外”情況的
但追求更大的版圖還原比如特巡廳和提歐萊恩軍隊占領的原狐百合原野核心區域,還有南大陸更為廣大的茫茫群島,那就算了,沒有必要。
當下的南國人口太少,光靠非凡實力,把旗子插過去也是沒有意義的,有飯沒人吃。
只要把幾處城邦地帶騰出來,就足以“回血”一段時間了。
“唉!還是要執行命令!”
“我們驕陽軍目前在南國的確優勢巨大,不僅能‘以戰養戰’,甚至還有余裕!”
只是這些軍官們哪知道范寧心里這“左手右手都是自己人”的盤算?也不敢違背審判長的權威,紛紛在后面低聲討論。
“我們在阿派勒戰場倒下了那么多兄弟,如今圣拉瓦錫好不容易把他們從邊境線斥退了.”
“這些利底亞人見南大陸的驕陽軍人去樓空,絕對轉眼就會侵吞戰果!”
總覺得還是有些不甘。
有些得來的資源,畢竟是搬不回國的。
這樣一來,豈不是白白讓他們從另一處又把便宜賺回來了?
“那些倚仗財貨自夸豐盛的人,一個也無法贖自己的弟兄,也不能替他將贖價給神,叫他長遠活著,不見朽壞。”
范寧的聲音從前方飄來。
不是,你們還不省心,準備在南國繼續折騰呢?我替芳卉圣殿謝謝你們了啊。
眾人聽見“拉瓦錫師傅”的語氣逐漸變得語重心長起來。
“你們心里思想,你們的家室必永存,住宅必留到萬代。哪知人居尊貴中不能長久,如同死亡的畜類一樣。”
“見人發財家室增榮的時候,你不要懼怕。因為他死的時候,什么也不能指望。”
“用詭詐之舌求財的,就是自己取死。所得之財,都是吹來吹去的浮云。”
“那些利底亞人以自己的名,稱自己的地。他們行的這道,本為自己的愚昧。他們活著的時候,雖然自夸為有福,哪知轉眼如同羊群派定下陰間,死亡必作他們的牧者。”
“人種的是什么,收的也是什么。順著貪欲撒種的,必從貪欲收敗壞。順著圣靈撒種的,必從圣靈得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