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事,要么從頭到尾都不去做。
但既然做了,就必須把它做絕。
有一種人,可能平時都溫吞似水。
但當真正確定了某個目標時,就會勇猛精進,百折不回。
轟!!!
溟水洶涌,炸開一道大浪。
灼熱火焰熊熊燃燒。
猶如一輪大日升騰,隨即化作白虹橫空,朝著前方急追而去。
水聲不在,灰霧退散。
蕭瑟秋雨從剛剛露頭,便被大量蒸發形成空洞。
而空洞的中心位置,則是那道正在漸漸變得虛幻,幾欲消失離開的窈窕身姿。
“我還沒有讓你離開,你就不能走掉。”
“在你之前,我也曾經見過一個人仙,他的名字叫陵楨,倒是給了我不小的驚喜。
所以說,我很有些好奇,你能夠為我帶來什么,是不是可以再次打動我的心弦。”
平靜淡然的聲音緩緩響起。
一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身影慢慢走來。
白色蛛絲蜿蜒游轉,交織糾纏,剎那間便制成一件合體的衣衫,覆蓋在他的身上。
窈窕有致的身體變得清晰。
泓溪緩緩轉回身體,面對著已經到了近前的那道身影。
四道目光穿透雨幕,在黑暗虛空對碰一處。
兩道身影同時消失不見。
衛韜一拳擊出,眼前卻是忽然一花。
不見了那具窈窕曼妙的身軀。
只有嘩嘩流淌的水聲,以及重重疊疊的白蓮碧荷,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
“遮蔽感知,隱匿身形。”
“連我都無法清晰捕捉。”
“她一出手,就比之前的兩人厲害了許多。”
“不愧是打破仙凡之隔,成就無漏人仙的修者。”
陡然咔嚓一聲脆響。
一團璀璨火星爆開。
剎那間水流澹澹,碧荷涌動。
遮蔽住了那道若隱若現的嬌柔身軀,就要隱入虛空消失不見。
泓溪心中同樣充滿驚訝詫異。
不久前相隔溟水遠遠旁觀他的出手,她知道他很厲害,非是自己可以力敵。
但是,只有真正接觸之后才發現,他竟然強硬到了這種程度。
雖然剛剛她只是試探性的攻擊,為了一擊不中抽身而走,給自己留下了很大的余地,卻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一下竟然沒能刺得下去。
就連短劍都毫無征兆直接崩斷。
一截劍尖啪地裂開,不知道飛到了什么地方。
走,似乎是走不掉。
打,好像又打不過這個怪物。
一時間,泓溪都有些無奈,不知該如何應對當前的局面。
嘎吱!
嘎吱嘎吱!
她隱于暗處,耳中傳來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衛韜將半截短劍送入口中,將其一點點嚼碎成渣,品味著其中蘊含的力量氣息,接連不斷在舌尖爆開,感覺就像是吃下了一把跳跳糖,整個嘴巴都有些止不住的酥麻。
“不錯的味道,醒腦提神,讓人回味無窮。”
他噗地吐出一口殘渣,四下里搜尋著那道曼妙身影。
“唔,你躲到哪里去了?”
“出來吧,我還想被你刺上一劍。”
“我保證站著不動,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只希望你能大大方方站出來。”
陡然白色光芒閃耀,熾烈火焰熊熊燃燒。
驅散了大片灰霧,將黑暗夜幕都為之照亮。
伴隨著咚的一聲悶響。
不遠處的地面被砸出一個大坑。
衛韜從被燒焦的坑底直起身踢,又轉身朝著周圍看去。
“我絕對不是針對你,只是這里有一只蚊子,剛剛才將它一腳踩死。”
“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人與人之間,就不配擁有真誠的信任了嗎?”
衛韜聲音低沉,猶如悶雷低空滾過,回蕩在黑暗荒野深處。
泓溪凝立不動。
周身灰霧環繞,自成一體,完美與附近環境融為一體。
“人與人之間的正常交流,那也要雙方都是人才可以。”
“這頭披著人皮的妖魔,竟然還想騙我出去,再將我弄得稀碎,變成一灘肉泥。”
“我又不是個純粹的傻子,除非是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又怎么可能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屏息凝神,甚至不敢正常呼吸。
此時此刻,她和他距離太近,擅自動作很有可能會引起對方注意。
萬一被發現了隱匿的蹤跡,她也沒有把握能頂住接下來的狂暴攻擊。
“這就是燈下黑嗎?”
“你竟然一直躲在這里,數次避開了我的感知。”
咔嚓!!!
陡然一聲爆響。
一只如金似玉的手掌撕裂黑暗,握指成拳重重砸落下來。
帶起的狂暴氣流凄厲尖嘯,將她的發絲吹得散亂,猛然向后飄飛。
布帛撕裂聲遽然響起。
泓溪翻滾著倒飛出去。
落下后又滑行出很遠距離,將地面犁出一道筆直的溝壑。
一道熾白火焰驟然升騰,將周圍一切映照得纖毫畢現。
泓溪目光一凝,瞳孔猛地收縮成針眼大小。
在熾白火焰燃起的那一刻,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對他速度力量的推測,竟然還是有些低估。
沒有任何征兆,衛韜出現在了她的近前。
然后又是一拳擊出。
深深刺入她的體內。
剎那間鮮血骨肉四散飛濺,在地面上鋪灑染紅了很大一片區域。。
“無漏人仙?還不是紅的白的漏了一地。”
衛韜隨手甩去指尖沾染的些許鮮血,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疑惑表情。
氤氳如紗的灰色霧氣并未消失。
還有嘩嘩流淌的水聲,依舊不停傳入耳中。
“嗯?”
他皺起眉頭,轉身朝著一側看去。
鋪滿地面鮮血骨肉竟然在朝著一處緩緩流淌,隨后迅速糾纏聚集起來,從無到有變化出了和剛才別無二致的美麗身軀。
“血肉重生,亦或是不死之身?”
“也有可能是她依舊在蒙蔽我的感知,讓我誤以為她就是打不死的存在。”
泓溪緩緩站直身體,理了理散落耳鬢的發絲,低低嘆了口氣,“閣下已經打死我一次,如此是不是就可以消氣了?”
以她所站立的地方中心,方圓數十丈的地面劇烈震蕩起來,就像是颶風籠罩下的海面,拍起一道又一道大浪。
幾乎在同一時間,衛韜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雙方只有不過數尺距離。
沒有任何猶豫遲疑,也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
他對準她的眉心,再次轟出一拳。
仿佛在他眼中,面前并不是楚楚可憐的美麗女子,而只是一截枯木山石而已。
攜裹著熊熊烈焰的拳頭撕裂灰霧,擊穿黑暗,留下一條筆直的灼熱通道。
但是,拳鋒過處空空蕩蕩。
他這一擊明明鎖定了周圍空間,徑直沖著對方而去,最終卻沒有命中目標。
那個女人,竟然在最后一刻詭異消失不見。
唯有嘩嘩水聲,還在他的耳邊悄然流轉。
一拳過后,衛韜驟然由極動轉為極靜。
他緩緩轉動身體,平靜注視著出現在數丈外的泓溪。
像是老朋友聊天一樣,對她隨意說著。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手段。”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原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你這個看著雖然厲害,還是和真正的不見不聞有些差距,只要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節點,再稍微多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也并不是什么無法解決的難題。”
泓溪張口欲言,卻先有淅淅瀝瀝的鮮血從唇角淌下。
緊接著,七竅內同時向外涌出殷紅液體,將原本白皙嬌嫩的面龐映襯得猶如厲鬼一樣。
她抬手拭去血跡,沒有任何猶豫,更沒有給他再多說一句話都機會,便直接丟掉短劍,雙手攤開置于身前。
“我投降了。”
“投降了?”
衛韜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都還沒有開始正式交手,你就直接投降了?”
“這可不是那些青蓮教眾悍不畏死的風格,所以,我懷疑其中有詐。”
“那我要如何去做,才能讓閣下相信我投降的誠意呢?”
衛韜步步向前,緩緩靠近過來,“我只對兩種敵人放心,一種是死人,另外一種,是重傷不治馬上就要死掉的人。”
泓溪嘆了口氣,“我剛剛只是路過此地,并非有意打擾先生做事,更沒有任何惡意,這一點還希望您能夠悉知。”
他停下腳步,目光平和看了過來,“我其實也沒有什么惡意,只是有些舍不得姑娘就此離開而已。”
泓溪微微一怔,面上忽然露出笑容。
頓時猶如百花齊放,點亮了陰冷的黑暗夜幕。
她眨動著黑白分明的眼睛,面上多出幾分柔美誘惑之意,“先生追得這么緊,難道是對小女子有什么期待和企圖?
至于您剛剛提到的,我可以為您帶來什么,那自然是可以為您帶來極致的快樂。”
“不得不說,泓溪小姐對于自己并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更是對世事險惡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你連我在想什么都弄不明白,還大言不慚企圖和期待。
簡直是不知所謂,說你妹的期待。”
衛韜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呼出來的氣息帶著巨大的熱浪,將身前大片虛空都熾烤得微微有些扭曲。
“期待奴家的妹妹,倒也不是不行,我甚至非常贊同。”
她依舊在笑,眼神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不過我的妹妹泓泉,她作為老師最為寵愛的弟子之一,性格有些高傲冰冷,一向不近人情。
所以說,我雖然可以幫您搭橋引線,但最后究竟能不能成就好事,讓她臣服于先生之手,還要看您的手段如何。”
聽聞此言,衛韜不由得一怔。
再看向她的目光,就有了幾分審視探尋之意。
“塑料姐妹情,我之前聽過不少,但在現實中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沉默片刻,“你想讓你妹妹去死,這不應該是一個姐姐應該生出的念頭。”
“我們只是有著血脈關系而已,除此之外根本和兩個陌生人并無二致,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姐妹情誼。
甚至還比不上陌生人之間的善意,事實上就是她看不上我,我也不喜歡她,經常恨不得送對方去死。”
“何況先生不是碧落門人,自是不知道碧落門下無親情,只有明里暗里的各種競爭。”
泓溪垂下眼睛,凝視著腳尖的一片水洼,“能者上,弱者下,無能者死,這就是我們一貫以來的規矩,也是碧落老師有意縱容下的結果。
我不想下,更不愿死,自然無所不用其極,想方設法也要拿到更多,將自身置于一個更加安全的境地。”
衛韜緩緩搖了搖頭,“這是你們的家事,我懶得摻和。”
“不過你想從我手里活下來,就必須要拿出足夠誠意的買命錢。”
泓溪抬起頭來,“您需要我付出什么?”
衛韜道,“青蓮總壇,往生之地,我需要你帶我去到這里。”
泓溪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要說些什么,卻很快閉口不言。
沉默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說道,“在重新建立道標之后,再想要去往生之地,說難其實很難,但只要掌握了正確的方法,也能將其變得簡單。”
“我這里恰好有兩枚弱水之精,您帶上它跟著我走,什么時候能夠生出感應,就說明已經接觸到了往生之地的邊緣……”
說著說著,她忽然停頓下來,然后試探著慢慢道,“但是,先生要不要再加點什么東西,讓我多付出一些代價,如此至少也能讓我活得稍微踏實一些。”
衛韜看著她,目光上下左右巡脧。
數個呼吸后,他搖了搖頭,“除了弱水之精外,你身上沒有讓我動心的東西,想不到一位堂堂無漏人仙,竟然帶著一堆無用的垃圾。”
泓溪頓時就是一愣。
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法器,一時間甚至有些疑惑迷茫。
這些東西雖然確實算不得極品,但至少不應該和垃圾這兩個字沾邊。
所以說,這位難道是擁有著一座密藏寶庫,因此才會財大氣粗,完全看不上她這么多年來好不容易收集的寶物?
不要她的人。
也不要她身上的寶物。
只需要她給帶個路。
沒有更深的利益糾葛與牽扯,泓溪無論怎么想都感覺有些不太踏實,頭頂上方仿佛懸著一柄鋒利長劍,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斬落下來。
衛韜走近進步,更加細致地觀察了一下,最后卻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在他眼中,東西有沒有用,值不值錢,只有一個標準。
那便是狀態欄有沒有反應。
她身上花里胡哨的物品確實不少。
但卻沒有一件能讓狀態欄識別出來,所以說一聲全都是垃圾也絕不為過。
衛韜看著那雙帶有祈求的眼睛,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詭異古怪的念頭。
看著身前的女人,他莫名想到了極北冰原,空霧山前的那頭母狼。
又想到了幽黯之城,因地仙血脈精華而生的那只怪物。
于是一個想法呼之欲出,很快占據了幾乎全部的心思。
“其實你的擔心很有道理。”
衛韜收斂思緒,低低嘆了口氣,“想要體現你的價值,讓我饒恕你的性命,就必須先接受我一個考試。”
“考試通過,我們就是親密無間,可以相互托付后背的戰友。”
泓溪莫名緊張起來,“如果考試沒有通過呢?”
“考試的內容很簡單,而且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對我們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經驗,所以說只要你接受了此次考驗,就不會出現沒有通過的說法。”
“你應該相信我,也必須相信我,畢竟我腳踏交盤龜蛇,身披朱雀鬼車,乃是真武蕩魔天尊之身,又怎么可能去欺騙你一個小小的散仙?”
衛韜慢慢說著,語氣表情愈發平和。
悄無聲息間,猩紅血光映照虛空。
朵朵紅蓮盛開,靈明業火顯現。
十首鬼車虛影位于其中,發出陣陣尖銳啼鳴。
在靈明業火、九變紅蓮的全力施展之下,不管她到底信不信,衛韜都快要信了自己的一番說辭。
下一刻。
還未等泓溪思索明白,真正反應過來。
一團灼熱鮮血便飛入她的口中。
她猛地瞪大眼睛,從迷茫恍惚中回過神來,不由自主發出一聲戚戚哀鳴。
“你注入我體內的,究竟是什么液體!?”
她大口喘息,身體就像是一只熔爐,向外散發著熊熊灼熱氣息。
衛韜退后幾步,各種手段齊齊施展,仔細觀察著在她身上發生著的變化。
經過他改造的地仙血脈精華進入泓溪體內,頓時引發了最細微層面的變化。
而她作為實驗素材,無論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也不管究竟能不能活下來,都將為他提供最寶貴的數據資料。
時間一點點過去。
泓溪似乎有支撐不住,軟軟跪坐在了地上。
即便是無漏人仙境界的身體,都開始出現了即將崩潰的跡象。
“碧落黃泉的修士,成就無漏人仙的層次,竟然也無法消受地仙血脈精華嗎?”
“如此看來,幽黯之城的那只怪物確實厲害,如果讓她能夠形神兼備,補全自身,還不知道會擁有怎樣的威能。”
“好在通過觀察她的變化,倒是讓我對地仙血脈精華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再返回到我自己的身上,就能少走很多的彎路。”
時間一點點流逝。
或許是度過了某個關鍵節點。
泓溪體內的戰爭忽然沉寂下來。
她一反之前瀕臨崩潰的常態,開始接納地仙血脈精華,甚至主動來加快融合吸收的步伐。
面對著這一轉折,衛韜卻是微微皺眉,心中一點疑惑迅速變得濃重。
泓溪的表現,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尤其是突如其來的變化,更是給他帶來一種模糊不清的壓力。
夜已經很深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天上落下的已經不是雨滴,而是大塊的冰雹。
噼里啪啦砸落下來,將地面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衛韜微微抬頭,任由拳頭大小的冰塊落在身上,發出金屬敲擊般的鳴響。
這場冰雹,來得也不正常。
至少不應該在這個陰寒秋夜出現。
他沉默注視著低垂的云層,目光透過黑暗夜幕,尋找著令自己感到壓抑的源頭。
“這樣的考核,倒是別出心裁,有著不錯的效果。”
隨著一聲幽幽輕嘆,泓溪緩緩從地上起身,和他一起注視著陰暗的烏云。
“不過我更加好奇的是,你究竟是從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位地仙的血脈精華。”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地仙,而是只差一步就要舉霞飛升,成就天仙之體的人物。”
她微微笑著,慢慢說著,神態語氣安然祥和,就像是在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敘舊交流。
“原來是化靈分神之法。”
衛韜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所以說,我剛剛生出的壓抑感覺,便是來自于碧落殿下。”
“沒想到你身為此方天地的土著武者,又經過絕天地通這么長的時間,竟然還能一眼認出化神的法門,著實讓我有些驚訝詫異。”
她平淡笑著,溫和說著,周圍的氣氛卻一點點滯澀下來。
她的精神力量正在急劇攀升。
甚至已經能夠影響到周邊環境。
就連他的感知都受到了極大干擾。
衛韜的表情愈發肅穆凝重。
微微收縮的眸子里,卻投射出越來越濃的興奮期待之情。
“怎么不說話了?”
她深深看了衛韜一眼。
波光閃動的眼眸中,悄然流露出別樣莫名的光芒。
就在此時,衛韜只感到精神莫名恍惚。
被眼前女子占據了所有的注意。
她就像是一尊神邸。
立于云端之上,俯瞰萬物眾生。
讓人必須不由自主就要跪伏于地,全心全意侍奉服從。
“你很聰明,天賦資質很強,還有著連我都感到驚訝的洞察力,不由得便讓人想起當初那些以人之軀體,修兇邪之力,行妖魔之路的妖修。
看著此時此刻的你,即便是我都起了些許愛才之意,不忍心將你就此置于死地,而是準備把你做成獨一無二的容器,用來……”
“吾乃真武蕩魔佑圣真君,你一個分神而來的妖孽,安敢擾我精神,亂我心境!”
“真武蕩魔佑圣真君?”
“這是他自封的名號?”
“聽上去倒是有些唬人,只是不知道實力層次如何,能不能支撐得起如此響亮的聲音。”
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莫名便有些出神。
轟!!!
陡然黑暗涌動,火焰升騰。
一尊云紋黑鱗覆體,尖銳骨刺叢生的猙獰軀體驟然顯形。
轟隆!
他猛地一腳踩下。
仿佛一枚炸彈爆開,地面陡然現出一個大坑。
煙塵漸漸散去,風雨重歸大地。
衛韜面無表情,注視著前方巨大的深坑。
他垂下充滿暴躁的眼睛,眸子里映照出那道窈窕有致的纖柔身影。
轟隆!
一大一小,兩個體型相差懸殊的身影,于黑暗夜幕下的水天交接處猛然對撞。
衛韜頓足踏地,雙拳毫無花哨向前轟出。
此時此刻,他沒有任何的猶豫,更沒有一絲一毫的彷徨。
他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磅礴精神壓迫,卻還是不管不顧向前沖擊。
將所有精氣神都灌注到了這一拳之中,爆發出自踏入武道修行以來,堪稱最強的攻勢。
無論站在前方的是不是碧落。
無論對方到底是何等境界層次。
甚至就連這一拳砸出去之后,接下來會有著怎樣的展開,最終到底是勝是敗,是生是死,統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無思無想,無我無念。
將所有一切都匯聚一處。
那便是把這一拳掄出去,砸結實。
任她地仙天仙,也要讓他砸上一拳再說。
皇極法印、混元歸一、大日神掌,卻又在最后一刻全部融為一體,以最為直來直去的翻天錘猛然轟出。
就在此時,青光綻放,映入虛空。
碧落青蓮悄然盛開,恰好對上暴烈砸落的雙拳。
仿佛它已經在此等候了無數歲月,只為迎接這一拳的到來。
拳勢終于抵達巔峰。
也正在此時,落在碧落青蓮中央。
黑暗夜幕一片死寂。
風聲雨聲,全都消失無蹤。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知道多久之后。
或許只是極短暫的一瞬。
咔嚓!
咔嚓咔嚓!
輕細碎裂聲響起,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但僅僅過去不到一個呼吸時間,破碎的聲音便停了下來。
密布地表的裂紋,最多向外蔓延出數丈距離,便再也沒有溢出一絲一毫。
而且每一道裂紋都不算粗,也并不深。
哪怕是隨隨便便來上一個宗師武者,驅使功法著地面砸上這么一下,也能造成遠遠超出的破壞力。
這也意味著,所有的交鋒碰撞,幾乎都沒有任何余波向外溢出。
全部被兩人完全承受了下來。
黑暗夜幕下,一切都歸于寂靜。
衛韜一點點收斂身形,靜靜注視著身前窈窕纖細的身影。
“吾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如此之強。”
她緩緩站直身體,再開口時聲音多出幾分感慨嘆息,“即便是吾以一道分神降臨,竟然也無法將你壓制,當真是出乎了我的預料之外。”
“但是,你以為這一切便是結束?”
“吾只能告訴你,這只是一個開始。”
衛韜面無表情,一拳重重砸下。
“開始也好,結束也罷,我只知道,你什么時候來,我什么時候等著你。”
“不把你打死吃掉,一切都不會真正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