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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法既出,天地立變。
原本,應無極的神火已將雨云燒散,雨過天霽,晴和景明,此時卻又見漫天星斗。
腳下也非是山石泥土,而是暗灰色的結界之力。
赫然已不在兩界山,這乃是陣法形成的空間,自稱一界。
方銳身形疾閃后退,肅身而立,警惕與應無極拉開距離。
方才,應無極釋放陣法太快,根本反應不及。
并非他大意,而是:此等手段,即使在之前的戰斗中用出,避開的可能,也只在五五之數。
再加上,剛剛簽訂契書,方銳雖然沒有放下警惕,但契書簽訂后,繃緊的心神剎那間舒緩,乃是人之天性。
誰能想到,這老家伙翻臉不認人,前一刻還笑嘻嘻,下一瞬就抓住這剎那之機,釋放出了這般奇陣?
不過,方銳始終保持著武道、靈師途徑合一的狀態,倒也不懼就是了。
‘這似乎是某種困陣?’
他暗忖著,淡然看向應無極:“應真君這是何意?”
“只是想留道友一段時間罷了。”
應無極哈哈一笑,撫須自得道:“此為‘九九星斗封天禁斷大陣’,以先天至寶‘玉皇封天書’的一縷本源,佐以秘法煉化結界之力入識海,可一念釋放,陣成后借取周天星斗之力形成封禁。”
“此陣由我這位玄域真君主持,更有先天至寶‘陰陽無極劍’作為陣眼,道友是萬萬破不開的,還請在此,陪老夫待一段時間吧!”
實際上,他等方銳簽訂契書后,才啟動陣法,的確是為了抓住心神破綻,增大將方銳困住的概率。
同時,先簽訂契書,也是怕猝然將方銳困入陣中,將其激怒,方銳情緒化下直接不簽契書了。
“哦,是么?!”
方銳以神通‘天子望氣’觀望,發現此陣,一時間還真沒有破綻。
不過,應無極說的‘萬萬破不開’……
他微微搖頭,手中掐指推算:“道友這‘九九星斗封天禁斷大陣’的確厲害,可既然借助星斗之力,自然也為星斗之力所限,若我所料不錯,一月之后天象變動,屆時陣法即有疏漏。”
“道友慧眼!”
應無極臉上的笑容一僵,轉而,發出一聲贊嘆。
也就是之前看到:方銳并未遭到神通封禁反噬折損根基,反而實力大進;爆發秘術似乎沒有時限;‘陰陽神火符’生成的太陽真火、太陰真火,都不能奈何方銳分毫……
震驚的次數多了,差不多都快震驚習慣了,此時才沒有大驚小怪。
“能困住道友一月,已達到我心中底線,若是一月后,道友能破陣而出,那是天意。”
“呵呵!”
方銳笑笑,不說話。
一月后天象變動,陣法有漏,對別人來說,抓住這個時機或許很難,但對他來說卻自有把握。
“應真君還未解釋,為何以下作手段困我在此?”
“咳咳,我使用下作手段困住道友,實是無奈,道友每有驚人之舉,若出去主持南虞軍略,我不放心啊!”
這是實話,應無極對方銳的忌憚、大虞皇室對方銳的忌憚,是真的。
另外,此言也是暗暗吹捧。
——這陣法困人,亦困己,若是方銳在這里對他動手,雖然殺不了他,可將他當做沙包般打來打去,那也讓人窩心不是?
“如此說來,這還是我的榮幸了?”
方銳哂笑一聲。
別看應無極此時對他客客氣氣,滿面和氣,還似有討好之意,可他清楚知道,自己一旦維系不住武道、靈師途徑合一的狀態,滑落偽天心境戰力,這老家伙立刻就會翻臉,悍然動手。
那份契書,約定彼此不可屠殺軍隊、百姓,卻從沒禁止彼此相互廝殺!
‘只是,此人若是打著將我困在此地,等待我偽天心境戰力維系不住,再落井下石的想法,那是想瞎了心!’
方銳有神通‘枯木長春’供給生命元力,持續修復身體,自然可以長久維持此時狀態,特別是在不劇烈戰斗時,消耗更小。
兩百萬劫運點豈是等閑?
更不要說,外界持續反饋的劫運點,神通‘枯木長春’消耗劫運點的速度,都未必比得上劫運點攀升的速度。
方銳深深看了應無極一眼,淡然盤坐,揮手間一方巨大棋盤出現:“應真君,可要與我對弈一局,打發時間?”
“求之不得。”
應無極落座下來,以‘陰陽無極劍’陰陽二氣化作黑白棋子,一邊下棋,一邊好奇問道:“道友被我困于此地,難道就不急?”
“為何要急?”
方銳淡然反問,捻起一顆棋子,以靈力打出落下:“我在這里,應真君也在這里,大虞、南虞雙方頂端戰力皆困于此,這般情況下,若是南虞上下連大虞一月都抵擋不住,那要他們何用?”
一個勢力想要崛起,除了頂端戰力外,中下層也要爭氣。
頂層戰力方面的壓力,他已經擋住了,剩下的,那是南虞上下、文武群臣的事情。
‘大虞百萬禁軍,按我估計,南虞是擋不住的,不過僅僅支撐一月,若是上下一心,絕對綽綽有余。’
方銳眸光一閃。
這也是對南虞上下的一個考驗,若是如此小小劫難都承受不住,那有何資格與他一道分享榮耀?
退一萬步講,若是南虞真的不行,連一月都支撐不住,就被大虞滅了,爛到了那種程度……
那便罷了!
方銳寧可洗盤重來,以待下次。
“道友竟是如此心態?老夫佩服啊!”
應無極敬嘆不已。
如此自信、如此豪情,讓他都不由生出自慚形穢之感,可敬嘆歸敬嘆,若是讓大虞如此冒險,那是萬萬不敢的。
一月時間匆匆而過。
外界局勢飛快衍變,兩界山‘九九星斗封天禁斷大陣’中,卻自成天地,隔絕與外界溝通,方銳、應無極兩人因此對大虞、南虞情報也是一無所知。
期間,他們表面一團和氣,實則彼此各自警惕。
應無極一直在等待方銳秘法時效過去,跌落偽天心境戰力,趁機扼殺。
可令他失望的是……
三天過去了。
七天過去了。
十天過去了。
直到將近一月過去了,方銳氣息依舊不見半點衰弱,始終昂揚。
‘這不合常理!此子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長久維持偽天心境戰力的?罷了,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次不除此子,來日必成大患吶!’
應無極心中嘆息著,為此次沒能誅殺方銳惋惜不已。
這日。
‘一月之期已至矣!’
方銳心中一動,體內真仙法相供能,激活武神最強狀態,熾烈能量形成濃郁紅光沖出體表如火山噴發,瞬移般破碎身前棋盤,一拳將猝不及防、‘陰陽無極劍’護體的應無極打飛。
與此同時。
一道赤紅光柱沖天而起,撼動陣法,讓自成一界的‘九九星斗封天禁斷大陣’都在震動。
外界天象變動,牽引陣法內部上空的星斗變幻,又在如此沖擊沖擊下,內外合法,讓整個大陣驀然出現了一息凝滯。
“就是此時!”
方銳激活神通‘縱地金光’,身化流光,‘唰’地一下沖霄而起,破碎空間,遁空不見。
而直到這時——
“咳咳咳!”
被打飛的應無極,才穩定身形:“年輕人不講武德啊,為防老夫出手阻止,竟然不聲不響地先一步偷襲?”
“還有這般神速的神通,我都遠遠比不上,此子的底牌到底有多少?”
“唉,能困住此子一月,已是極限,陛下,老祖我盡力了啊!”
應無極解散陣法,離陣而出,以秘法聯絡上洛,在溝通一番獲知最近一月信息后,不由大喜。
“哈哈哈哈,也不知那人得知如今天下局勢,會是何等精彩的表情?幸好老夫有先見之明,簽訂契書,讓那人不能對大軍、百姓出手!”
笑過之后,應無極冷靜下來:“雖說即將塵埃落定,但未曾徹底覆滅南虞,蓋棺定論之前,還是不能大意。”
“嗯,老夫還得去前線坐鎮,方可確保萬全吶!”
他喃喃著,化光而去。
破‘九九星斗封天禁斷大陣’而出,離開兩界山。
方銳取出一沓‘千里傳音符’,發現在這一月內,李昱、關治、魯飛等人,南虞文武,一開始,每日都曾數次‘打電話’過來……
直到三天前,突然全部沒了動靜。
還有虞云瀾,也都曾主動聯絡過來兩三次,最近一次是今日。
這些聯絡,因為陣法阻隔,自然盡數失敗。
“看來,發生大事了啊!”
方銳眸光一閃,反向聯絡回去,卻發現:李昱、關治等人,竟然無法接通了。
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想了下,又聯絡虞云瀾。
這次終于打通了。
“方道友,你這些日子去了哪里,為何聯絡不上?”虞云瀾素來清冷的聲音中,罕見帶著一絲關切。
一開始,她聯絡方銳兩次,沒有接通,以為方銳有什么事情,再加上并未感應到方銳遭遇危險,就沒去管。
直到今日,第三次聯絡,仍舊沒能接通……若非方銳此時主動聯絡過去,虞云瀾已經準備安排上清身來尋了。
“沒事,與應無極打了一場,被陣法困了一月,之前答應你共同溝通天道,可能要晚些時候。”
方銳簡單說了一下自己情況,然后,就提出詢問:“虞道友,你可知道南虞近一月的狀況?”
“聽說了些,永定帝攜大虞禁軍御駕親征,一路大勝,已包圍南虞都城建業,正在進行最后一戰……”
虞云瀾作為宅女,本來對這些事情是不大關心的,可因為與方銳相關,也稍稍關注了些。
“謝過虞道友了。”
吳州,建業。
夕陽西下,如血一般霞光下,蒼茫悠遠的號角聲吹響。
殘破的建業城外,大虞禁軍如潮水退去,令行禁止;反觀城墻上的南虞軍,一個個面露疲色,好似劫后余生。
“我將南虞大軍交給關治,他就給我帶成了這樣?”
方銳皺眉不已。
在他神通‘天子望氣’的視野中,大虞八十萬禁軍軍容整齊,煞氣沖天,形成一條昂揚的金龍。
反觀城內,五十萬疲敝之兵士氣低落,軍氣化作一只小了足足一圈的疲敝黑虎。
“氣成黑虎,怎么是魯飛帶兵?”
方銳心中疑惑重重,潛入南虞軍營,南虞軍氣對他極為親近,沒有半分排斥壓制,一路暢通無路。
“誰?!”
魯飛主持戰事一天,回歸主帥大帳,突然感覺到其中有人,不由怒目圓瞪大喝一聲,渾身煞氣席卷。
“是我。”方銳轉過身,萬人屠的煞氣迎面而來,對他卻只若清風拂面。
“主公,您回來了?!”
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此時見到方銳,竟然是一個滑跪過來,抱著方銳大腿,聲淚俱下:“主公啊,您的南虞……完了!”
“不急,慢慢說。”
方銳壓下心中重重疑惑,拂袖一揮,清光繚繞將魯飛扶起,淡然道:“從一月前開始說吧!”
之前,虞云瀾也說了些情報,不過太過簡略,要知具體情況,自然還得看魯飛這個南虞大將。
在方銳天塌不驚的心態影響下,魯飛也漸漸平靜下來,甕聲道:“主公,一月前,大虞皇帝老兒帶著百萬禁軍南下那些天殺的世家也配合……”
大概就是:永定帝攜帶大虞百萬禁軍南下,各州半仙世家也開始出手,兇猛反撲!
對于此,關治的應對是:收縮兵力,保存實力,期間也找機會打了三場大會戰。
可南虞軍硬實力不如大虞禁軍,又沒有了劫妖配合,三戰三敗,唯一還好的是,損兵較少。
“就在這個時候,”
魯飛恨恨道:“主公,咱們皇帝,不,李昱那個孬種,帶著她女人逃了,投誠大虞去了……”
“什么?!”
方銳臉色一變,罕見地第一次失態。
他萬萬沒想到,李昱這個南虞皇竟然會投誠大虞!
‘李昱瘋了嗎?好好的皇帝不做,去投誠大虞?從魯飛的話中得知,當時,關治雖然三戰三敗,但南虞還遠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啊!’
“此中必有隱情,你給我詳細說來。”
他看向魯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