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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神京。
“水妖偷襲……閻吉祥戰死……百萬大軍一朝傾覆?!”
永定帝扔下奏報:“廢物!廢物!閻氏父子,國之罪人也!”
他心中知道,縱然換一個主帥,多半也是同樣結果,可,仍然不可遏制地遷怒。
無它,天水河一戰慘敗,影響實在太惡劣了。
國本動搖,那不至于,但,‘動骨’稱不上,‘傷筋’卻是肯定的。
更尷尬的是,百萬大軍一朝盡喪,如上次一般,重新整兵需要時間,可這個時間,難道就任由三王軍肆虐?再次放棄三州?
就算放棄三州,誰能保證,下次大會戰就一定會取得勝利?
萬一再敗……
永定帝都不敢想象那種后果。
“陛下,事已至此,還是接受現實,盡快收拾爛攤子吧!天水河之敗,我大虞陷入戰略被動,短時間內再難組織起有效反擊;連鎖反應之下,各州半仙世家,更是信心動搖……”
“戰略被動,這是真的。不過,半仙世家?!”
永定帝冷笑:“老祖放心!那群家伙,根基在于與國同休的真人敕封,在于氣運,與我大虞綁在一起,想跳船都不可能。
更不用說,三王勢力禁絕培育靈藥、神藥,那簡直要了他們的老命。
現在,三王亂軍占據的六州,那六個流亡的半仙世家,期盼我大虞收復失地,重振家聲;其它各州半仙世家,因為天水河之戰,對三王軍恐懼,反而會更加貼近我大虞。”
他說著,驀然一拍掌:“來人,傳訊那些半仙世家,告訴他們,有什么手段都給我拿出來,對付不了妖道,就去對付三王軍手下將領,不惜代價,一定要遏制住三王軍攻勢。”
“諾!”
等太監下去。
永定帝才咬牙切齒道:“我算看清了,一切癥結都在那妖道!此人才是禍亂之源,此人若除,天下咸安!”
“那人啊,卻是難對付。”應無極想到兩次與方銳見面,微微搖頭,面露難色。
“若老祖手持兩件先天至寶,陰陽無極劍、玉皇封天書,可能斬了那妖道?”
先天至寶,也就是圣皇遺寶,一共有七件:山河社稷圖、太初金榜、玉皇封天書、陰陽無極劍、開天鐘、混沌四象幡、生死簿。
‘山河社稷圖’、‘太初金榜’為大虞紫霄閣執掌;‘玉皇封天書’、‘陰陽無極劍’為大虞皇室執掌;‘開天鐘’懸掛皇宮門口;‘混沌四象幡’鎮壓陪都上洛;最后的‘生死簿’,卻是被虞圣皇帶走,傳聞為地府雛形根基。
“陛下,神京乃是……先天至寶萬不可擅動,圣皇有言,神京至少須得有三件先天至寶鎮壓。我若帶走皇室兩件先天至寶,那就太危險了。
再說,手持兩件先天至寶也沒用。”
應無極搖頭:“先天至寶之威能,縱然玄域真君,也不能完全發揮,我持用‘陰陽無極劍’也是借助封存的氣運,如小兒舞大錘,舞一柄已是極限,若是兩柄,那就未傷人,先傷己了!”
“這般么?那就只能采用別的方法了,不過那般代價就太大了。”
若是永定帝這話傳出去,必然天下震動,大虞竟然有對付三王軍妖道方法,似乎還不止一種!
那么,大虞底蘊,到底該有多深?
“非常時刻,當行非常手段,選取其中危害較輕的一種吧!依我看,那人的根基在于劫妖,我們不如……”后面的聲音漸不可聞。
“善!”
永定帝撫掌而笑:“那般點妖手段,兩次傾覆我大虞百萬大軍,妖道更依恃之與老祖抗衡,此人因此而興,也必將因此而亡。”
“只是,要行那法,還須告知尋紫霄閣那位一番,縱然她不出力,也當爭取,不反對才是。”
“這是自然。”
紫霄閣。
“云瀾真君可知,此次氣運收割不順,西南有三王作亂,猖獗兇戾,一至荼毒六州,天下大危!我洪虞界大危矣!”
永定帝找來,危言聳聽道。
“有所聽聞。”虞云瀾只是淡淡言道,其余卻不多說。
她所說的‘有所聽聞’,只是指‘氣運收割不順’,后面的‘荼毒六州’,‘天下大危,洪虞界大危’,并不如此認為。
畢竟,也是見過方銳的,知道對方不是那般人。
“咳咳!”
對虞云瀾的話,永定帝聽懂了,可他這般的政治生物,臉皮早就鍛煉出來了,也不覺得尷尬。
“朕此來,是為商討應對那妖道……”
“圣皇規矩,天下爭龍,紫霄閣一脈不會出手。”
“既然云瀾真君如此說,那朕也不敢強求。我大虞皇室自行出手,應對即可,準備如此如此……”
永定帝將計劃訴說了一番。
“這是你們的事。”
虞云瀾淡淡道。
言下之意,她不會相助,卻也不會壞事阻攔。
“多謝。”
這就已經達成了此行最低要求,沒別的事,永定帝也不想面對冷冰冰的虞云瀾,給自己找不自在,便告辭離去。
“那人危矣,上清身也不知如何了。”
虞云瀾清冷的眸光閃爍。
她的上清身在外是獨立存檔的,只有收回,才會記憶同步。
片刻后。
一道流光沖入天幕,徑直向南而去。
天水河。
為慶祝白日發生在這里的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今夜,三王軍不禁酒肉,犒賞三軍,整個南岸都籠罩在一片歡騰的海洋中。
三三五五的士卒湊在一起,敞胸露乳,大口飲酒,大口吃肉,開懷大笑。
“今日戰功計算加三成,一場戰斗下來,我就能拿二十畝田,我家倆兒子能娶媳婦啦,哈哈哈哈!”一個中年漢子大笑。
“老弟手慢了點,算下來只有十畝,虧了!虧大了啊!”旁邊一人卻是一陣扼腕嘆息。
“哈哈,以后有的是機會,現在這才打了六州,還有大半個天下哩!”
“說的也是,大虞軍不過如此,說不得,有生之年,咱還能親眼看著改朝換代吶!”
經歷過今日的又一場大勝,三王軍上下對大虞畏懼減弱,相反,野心滋長,對未來充滿了展望。
方銳坐在河畔,沐浴夜風,不同于那些樂觀的三王勢力上下,卻是保持著清醒。
‘現在,其實才是最危險的時候啊!占據六州,又在天水河大敗百萬虞軍,這恐怕已經觸及大虞心理底線,不擇手段也要將我撲殺了。’
最關鍵的是:此時,他的各般手段、底牌,幾乎盡出,其后就拿不出什么新鮮玩意了。
反而,大虞的底蘊,連冰山一角都未展露。
“虞道友,你可知大虞有什么厲害底牌?”方銳看向旁邊的虞云瀾問道。
“不知。”
虞云瀾螓首微搖,想了下,又補充道:“本尊大概知道,我卻不知。”
她只是上清身而已,本尊分出她時,已斬去了部分記憶,一些極為核心的隱秘,自然不知。
“不過,我卻有一個建議:曹魏、李唐、劉漢,三國歸一。”
虞云瀾吐露一個秘密:“圣皇當年厘定天地,定義氣運,大虞十九州,每一州都代表著一份氣運,建國以虞為號,就可立起一國氣運天柱,并將這份氣運融入國運。”
“當氣運天柱立起,雖須分出去一部分氣運滋養天道,但亦可獲得大義,同時可以庇護上下文武,免遭一些鬼魅手段。”
“好,多謝虞道友提醒。”
方銳思索片刻,發現虞云瀾說得在道,除了那些好處外,還可解決三王政令不一的不便,便于日后征戰管理。
‘正好,劉昀那個二五仔,奪了他的漢王之位;曹閔那個小屁孩,也不用讓他隱忍下去了,嗯,后續就送去好好學習吧!小小屁孩,學什么小胡子?’
‘新的國號,就定為南虞吧,南虞皇么?李昱,就是你了!’
他暗下決心。
這時,一道流光從天際飛來,沒入虞云瀾眉心。
“是本尊召我回歸。”
她解釋道。
其實,早在天水河之戰前,上清身就已經修行圓滿了,縱使本尊不提醒,大概也會很快離去。
“方道友,本尊言及,大虞皇室似要對你才采取什么行動,具體本尊未說,你當一切小心。”
虞云瀾說著,此時對自己本尊,也是埋怨,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說明白。
可孰不知,本尊哪有她的記憶?
在大虞皇室與方銳之間,虞云瀾本尊是持中立態度的,并不以為這消息對上清身有什么用,自然能簡潔就簡潔、能省略就省略,可又怎么知道,自己這個上清身已經屁股坐歪了?
“多謝提醒。”
方銳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虞道友什么時候走?”
“現在。”
——盡早回去,問一問本尊,也能看看視情況嚴重程度,需不需要通風報信啥的。
“那我就不多留虞道友了,一路順風,我會代你為雪兒告別。”
“好。”
虞云瀾臨別前,慎重提醒:“我之本尊不可信,我是她的一部分,她卻絕不是我。”
方銳:……
這話,也不知道她的本尊知道,會是何等老父親、老母親的感受。
永定三十三年夏,六月十八。
方銳主導了一場改天換日,足以銘記歷史的大事件,罷曹魏、李唐、劉漢勢力,立國號南虞,下轄原、饒、涼、吳、宜、康六州,定都吳州建業,南虞皇李昱。
原本三王勢力百官整合,完成了一次純化,大大增強了方銳的影響力。
嗚!嗚!嗚!
悠長的號角聲中。
李昱一身龍袍,走上了祭壇,主持祭天之禮。
下方。
曾經的漢王劉昀,身體顫抖如善康,一雙眼睛中滿是嫉妒、憤恨、不甘。
他想起昨夜,自己苦苦哀求,愿意作為方銳的傀儡,只為穿上那一身龍袍,登上皇位,過一把萬人之上的癮。
可方銳只是淡淡看了劉昀一眼,說了一句話:‘流氓安可為帝乎?’
此言殺人誅心,一句話,擊碎了他的所有幻想。
——劉昀不知道的是,某個世界,還真有個流氓成了皇帝,只可惜,他是不可能復制了。
此時。
與劉昀同樣不甘心的,還有一個人,曾經的魏王曹閔,他的《我的隱忍》,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只是,最令他難以接受的,卻不是魏王之位沒了,而是:后續還要被送入學堂學習。
小少年都快哭了。
那人是何等惡毒的心腸啊?竟然如此了解他!針對他!
與劉昀、曹閔心情截然相反的,是另一個人。
“今臣李昱,總理山河以祭天……”
李昱宣讀著祭天表文,心態奇異非常。
他發現,自己的開掛之路,其實就是躺平之路。
一開始,因為躺平無爭,在宋貢被誅后,成功接手了祁連六寨勢力,為后來成為唐王奠定了基礎;現在,又因為躺平聽話,又從唐王躺贏成了南虞皇……
這般玄奇經歷,真是讓人從何說起呢?
高空之中。
方銳以神通‘天子望氣’,看到:在祭天完成之后,原、饒、涼、吳、宜、康六州之間,無數金紅色氣運蜂擁而來,化為南虞國運天柱。
這是代表著天地支持,大義加身!
“果然,什么曹魏、李唐、劉漢,在這洪虞界,都只是不入流的雜牌國號。只有帶有‘虞’字,才是正統啊!”
“如今,南虞國運天柱已立,文武得享庇護,如許寧、關治這般頂尖文武,哪怕老牌半仙,也不可能以巫蠱魘鎮秘法侵害了。”
方銳欣然道。
永定三十三年夏,六月二十一。
南虞再啟戰事。
北路軍,八十大軍揮師渡河,劍指魯、岐、嵐三州;南路軍八十萬,直掠云、林、越南境三州。
戰火重燃,天下震驚!
“氣煞我也!那妖道怎敢?怎敢啊?!”
永定帝大怒掀翻桌案。
那李昱為南虞皇,豈不是暗示,他是為北虞皇,無聲之間,自己就丟了一半主權?
是的,民間現在已有北虞皇、南虞皇之說。
現在都是如此,若是僵持個一年半載,那還了得?豈不是,要從實質上瓜分他的大虞吶?
“那小先……咳咳,那人厲害啊,細觀其每一步,都走在一條極其正確的道路上。”
應無極感嘆:“南虞國運天柱一立,那些半仙世家,針對南虞文武的秘法就無效了,南虞在南方席卷之勢,已不可遏制。”
“哼!老祖,看來咱們先前所猜不錯,那妖道必然出自半仙世家,而且還是頂級半仙世家。”
永定帝已有懷疑對象,只是那幾個懷疑對象看誰都像,卻拿不出證據。
“陛下息怒,咱們的計劃正在進行,等計劃完成,那人就如拔了牙的老虎。”
“老祖說的是。”
永定帝深吸口氣,握緊手掌:“待給那妖道拔了牙,誅了此獠,無此人后,所謂的南虞勢力,不過土雞瓦狗耳,朕……反掌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