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夜凜冽。
薛楚楚在桐桐家打游戲，直到晚上11點，才推門離開。
姜寧查看楚楚的游戲歷史戰績，慘不忍睹，全是15，16，離譜的是，打成如此慘狀，竟全是連勝戰績。
一切的功勞，當然歸功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桐桐。
桐桐端坐王座，小臉嚴肅，繼續孤軍奮戰。
姜寧起身，走到她旁邊，桐桐打著游戲，似乎察覺到詭異的氣息，她回頭瞪姜寧，眼神警惕：“干嘛？”
姜寧抬起一半的手，緩緩下來，他終究不是一個欺凌弱小的惡人。
“吃不吃柚子？”姜寧問。
“吃！”
姜寧給她喂了塊柚子，又折身返回，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居然是楚楚發的消息。
姜寧琢磨：‘背著桐桐給我發消息？’
他看向屏幕，只見一行字顯示：“姜寧，謝謝你的鞋子，我很喜歡（微笑）（微笑）。”
姜寧審美不錯，選的鞋子是經典款型，粉白色板鞋，非常百搭，質感和外觀確實沒得說。
姜寧看著楚楚的死亡微笑表情，略微有些無語，這個表情有時候還蠻嚇人的。
面對楚楚的道謝，姜寧撕下偽裝：“你上次和桐桐一起逛淘寶，看過這雙鞋，你當時比較滿意，所以我特意給你買了。”
他發來的文字很平淡，然而，當隔壁臥室的楚楚看見后，心里卻并不平靜。
她坐在床邊，一雙白嫩的小腳，沒入熱水盆，輕輕攪動水面，驚起細膩的漣漪，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冬天睡覺前，用熱水泡泡腳，會更暖和一些，薛楚楚每天晚上，總會如此。
“謝了。”薛楚楚抿抿嘴，好看的唇角上揚。
以前除了媽媽，沒人給她買過禮物，最近幾年，每次媽媽帶她買衣服，她總是推脫，無非是怕浪費了錢。
可是，哪有女孩子不喜歡漂亮衣服呢？
薛楚楚并不只會索取，她平日吃過姜寧很多零食，水果，甚至是楊老板送來的燒烤，她不想欠姜寧太多了。
薛楚楚回應：“我從淘寶給你買了一艘遙控船，最近兩天能到，我那時應該還在村里，所以需要你自己取快遞（微笑）（微笑）。”
姜寧看到消息后，愣了下，不是吧，還有女生會送遙控船嗎？
這真是…太有意思了…遙控船誰不喜歡啊？
“怎么會想送遙控船？”姜寧問。
薛楚楚指出：“你的‘海陸空’只缺了船呢。”
姜寧恍然，他有遙控飛機，還有遙控汽車，確實唯獨缺了下水的船。
姜寧神識擴散，延伸到楚楚的小臥室，她正微微笑。
‘真開心啊。’姜寧尋思。
她和桐桐完全不一樣，似乎總想著做一個獨立的女孩子，與自己撇清關系。
是時候讓她見識一下修仙者的力量了！
姜寧想了想，決定得寸進尺：“我很喜歡，你很會選禮物。”
“只是…遙控船雖然好，但現在水域結冰了，估計暫時玩不了。”
薛楚楚透過文字，仿佛看見了姜寧的遺憾，這一剎那，她剛捂熱的腳好似涼了些，送禮物送錯了怎么辦？
姜寧立刻安慰：“不過沒關系，我知道一種東西，叫做充氣水池，可以擺在家里，如果有了這個，就能隨時隨地玩遙控船了。”
薛楚楚望著姜寧的話，又回想到種種過往，他總是那般溫和，渾身蘊含寧靜，令人心安。
多次的給予，似乎從未想過，讓她回報什么。
偏是如此，薛楚楚偏想回報。
清冷的薛楚楚，心中莫名涌動一股熾熱，她回應：“我不知道是什么充氣水池…”
下一秒，薛楚楚向姜寧轉賬220塊。
“我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我身上還剩80塊，當作回家的路費，你試試用這些錢能不能買一個充氣水池（微笑）。”
一條消息發完，薛楚楚自己怔住了，她盯著那條消息，難以置信。
剛才她心里忽然溢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沖動，是愧疚，是報恩，種種情緒交織在一塊的力量，讓她想為姜寧做些什么，于是，她做出了這種事。
‘我…’薛楚楚臉蛋微微發紅，一雙白皙細嫩的腳，在水盆里扭啊扭，仿佛較勁兒似的。
姜寧完全沒想到，他會收到這種消息，莫名的有幾分暖意。
‘她是楚楚？’若非用神識再三查看，姜寧險些以為認錯人。
有意思…
‘可惜，你那么大方，豈非顯得我逼你嗎？’
姜寧不是一個挾恩圖報的人。
下一秒，姜寧勾起嘴角，打字回復：“從市區坐車到新虹縣10塊錢，從新虹縣坐車到胡廟鎮6塊錢，來回路費一共32塊，這樣吧，你把剩下的48塊也轉我。”
薛楚楚臉蛋的紅暈迅速消退，雙腳又變得冰涼了，她迷惑：“啊，你？”
2月9日，清晨。
天尚未完全掙脫夜的束縛，只有朦朧的微光，晨曦與夜幕溫柔的過渡。
一排平房建在田野，屋頂覆蓋薄薄的白霜，冷空氣肆虐。
溫馨的臥室，桐桐縮在暖和的小棉被里，安逸的睡覺，不問世事。
姜寧收回觀察的神識，沒再繼續關照桐桐，他推門起身，手指一劃，從水缸里引出一道水流，化作涓流，綿綿不絕的環繞他的身軀。
姜寧從升騰的蒸汽中走出，渾身煥然一新，發型更是比燙染的更加定型。
他找到楚楚家，瞧見楚楚拿著土豆，正準備削呢。
“又不聽話。”姜寧責怪她。
薛楚楚默默放下土豆，不好意思說話。
昨晚那事后，姜寧玩笑似的，沒收她的錢，還給她解釋了一番，最后叮囑，今早別做飯了，出門吃早飯。
“東西收拾好了嗎？”姜寧問。
薛楚楚：“還差了些衣服。”
姜寧：“嗯好，弄完我們去市區，我知道有家早餐店還不錯。”
“嗯…”桐桐不在時，楚楚的話很少。
十分鐘后，薛楚楚徹底收拾好所有東西，她背了包，還拎了手提袋。
見姜寧投來目光，她解釋：“我表姐生孩子，我媽給她買了燕窩，阿膠，還有從公司帶的鹵牛肉，真空包裝的。”
姜寧點點頭，表示了解。
薛楚楚默默跟上他，又不說話了。
‘這也太悶…太沉悶了。’姜寧想著。
他率先出了門，回到自己家，將鈦灰色的電瓶車推出門，車燈明亮炫酷。
姜寧再看向楚楚，她一身淺藍色羽絨服，淡的像天邊剛露頭的藍，干凈的正是學生特有的純真。
‘不錯，楚楚才是正宗的女高中生。’姜寧感慨。
更妙的是，這份純凈之外，薛楚楚總是保持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更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姜寧將手提袋放到車的儲物箱，再搭上楚楚前往市區。
一路向西，逐漸天明。
姜寧說道：“你還蠻厲害的，天天起這么早做飯吃。”
關鍵是吃的還不錯，幾乎頓頓有炒菜。
昨晚的羞愧淡化了許多，薛楚楚：“習慣了而已，你不是嗎？”
姜寧：“以前上學，哪能起那么早？只想多睡，每天早上泡一碗泡面夠了。”
迎面的風，吹亂了楚楚的頭發，她撩起額前幾縷碎發，嗓音純凈：“你和桐桐有些像呢，只是她后來變了。”
姜寧：“嗯？”
薛楚楚講著過去：“我們小學上早讀課，冬天天還沒亮，往往要到學校了，桐桐早上總是吃泡面，顧阿姨看見后，責怪她亂吃一氣，太不健康了，決定給她做飯吃。”
姜寧：“哦？后來桐桐不是和你一起搭伙了嗎？”
薛楚楚抿抿嘴：“顧阿姨第一天給桐桐做了很多好吃的，炒了毛豆肉絲，煮了雞蛋，還煎了蔥油餅，燉了丸子湯。”
姜寧：“顧阿姨厲害。”
薛楚楚：“一次其實還好，后來顧阿姨連續早起了兩月，每天給桐桐做好吃的，而桐桐呢，一次比一次起的晚，口味也越來越挑剔…”
姜寧想到那畫面，笑道：“我估計顧阿姨肯定很后悔。”
冬天每天5點多，早起做飯，太折磨人了。
薛楚楚：“嗯，后來她就不起了，又給桐桐買泡面了。”
姜寧樂了。
經過這番聊天，姜寧和楚楚之間那股陌生感消除了，居然開始聊生活中的小事，不知不覺，到了市區的老街。
直到姜寧停下電瓶車，薛楚楚才發現渾身居然暖洋洋的，絲毫沒有她平日里騎車的寒冷。
她驚訝的同時，視線移到街邊的早餐店，伴隨鍋蓋的揭開，一股水蒸氣升騰而起，一股包子香味傳出。
姜寧介紹：“這家黃記水煎包的味道相當不錯。”
他們起的很早，然而早餐店門口，依然排起了小長隊。
姜寧也跟著排隊，隊伍的最前面，老板穿著工作服，站在鍋爐前，他挖了一瓢水，倒入鍋里，然后蓋上鍋蓋，雙手有節奏的轉動鍋邊，動作很有節奏感，頗為帶勁。
不時有饑腸轆轆的客人嚷嚷：“老板，啥時候好？”
“馬上好！馬上好！”
待到姜寧時，他要了6塊錢的水煎包，又要了兩碗雞蛋湯。
老板娘一手抓碗，一手抓雞蛋，熟練的打碎雞蛋，再攪拌均勻。
最后拿起大勺子，舀出一勺骨頭湯，稍微揚起，倒入碗內，湯料子很豐富，木耳，千張條，碎肉…最后再撒上香菜。
姜寧嫌棄屋內太悶了，到外面的露天桌子坐下。
薛楚楚正在擦拭桌子和凳子，姜寧隨手一揮，靈氣拂過，又清潔了一遍，順便給凳子加熱了下。
兩人迎著朝陽，圍在飯桌前，姜寧喝了一口湯，大冬天的，又鮮又燙，渾身暖和了起來。
他抄起筷子，示意旁邊盤子里的水煎包。
薛楚楚發現這煎包的賣相很好看，最底下是一層金黃色的脆皮，上面則是白色的面皮。
她夾了一口，吹吹，咬下，燙，接著是香軟，然后是滿滿的牛肉粉條餡。
姜寧見她文雅的吃相，問道：“好吃吧？”
薛楚楚：“嗯，好吃。”
姜寧夾起包子，蘸了蘸料油炸辣椒面：“偶爾出來吃吃早飯，體驗挺不錯的。”
當然，若是天天在外面買著吃，則容易膩了。
姜寧前世經常在外面吃早點，大多是一個人，如今帶了個楚楚，倒是別有一種美好，跟帶桐桐是兩種體驗。
因為是在路邊，所以人來人往。
薛楚楚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自然被人看來看去，只是，卻沒人上來打擾，姜寧特意選了雙人的小桌子，避免別人拼桌。
一頓早飯結束，薛楚楚吃了四個包子，比姜寧吃的還多，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動跑去結了賬。
旁邊兩個打了一宿游戲的小年輕，瞧見如此景象，再看姜寧的眼神，則有些震驚和敬佩了。
姜寧沐浴著別人的羨慕，嘴角淡淡勾起。
待到薛楚楚付完錢，姜寧騎上他的炫酷電瓶車，從眾人的視野消失。
再次停車，則是客運站前。
“涂縣的，涂縣的！”兩個黑車司機在路口叫喊。
這類車薛楚楚從不坐，一是價格比較貴，二呢，人員復雜，后座往往會擠三個人，她不敢保證碰到的全是好人。
她和姜寧徑直走向購票大廳，薛楚楚停下腳步，一雙剪水眸清澈動人，似有不舍：“可以了姜寧，你回去吧。”
姜寧點點頭：“嗯，路上小心。”
說話間隙，他的神識觸及薛楚楚胸前的護體玉佩，其中靈力充沛，足以應對日常中的危機。
想到桐桐屢次加強的玉佩，小兔手鏈…姜寧捏出一道法決，抽調出足足兩成法力，彈出一道臨時防護法陣，刻印在楚楚周身。
如此法決護體，哪怕客車被兩輛大貨車撞擊，亦能保她毫發無傷，而若有人圖謀不軌，法陣同樣會激起破殺反應。
‘從禹州市區，到胡廟鎮大概65公里，以靈舟的速度，5分鐘內即可達到，哪怕法陣殺了數十人，我一樣能輕易遮蓋。”姜寧如此想到。
薛楚楚對此毫不知情，她往前幾步，匯入人群，終是忍不住回頭。
姜寧站在大廳門口，靜靜望來。
薛楚楚莫名的心安，她臉上綻放淺淺的笑容，化掉了清冷，展露絲絲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