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自天竺的魔象,那顆碩大的頭顱上戴著宛如骷髏式的鐵質面甲,自象牙尖端延伸出來足有兩米的鋒刃閃爍著森冷鐵光,它們暴躁地甩著長鼻,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
黑壓壓的不死軍騎兵,擎起騎槍緊隨在戰象之后。
有這些高逾八米的巨物沖鋒在前,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敵人的軍陣被踐踏成碎片,遍地都是血肉泥濘的場景了。
法蘭克人一方的具裝鐵騎率先展開了攻擊。
他們瞄準了戰象的頭頸射出箭矢,強有力的復合弓使他們的射程達到了五百米之遠,但這些戰象的皮糙肉厚,即使箭矢洞穿了鐵甲,也被卡在其粗糙的皮膚上難以造成殺傷。
眼看著這些魔象的頭頸被扎得跟刺猬似的,但它們沖鋒的勢頭卻是絲毫未減。
“哈哈哈,這些愚昧無知的法蘭克人,這些箭矢扎在魔象身上,就跟我們手上扎了根刺兒一樣,也想擋住魔象沖鋒的腳步?”
“踩碎他們,碾死他們,為了巴赫拉姆陛下,為了圣火!”
“圣火永燃,至高至大,殺光這些不信經者!”
象樓上的馭手,射手們發出興奮的吶喊。
自從魔象軍團組建以來,靡費眾多,這還是他們首次出戰。
畢竟這些大塊頭的食量太過驚人,短短三年就將這些幼象催熟成現在的龐然大物,明里暗里花費的資源簡直是不可估量。
就在這時,城頭上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個頭戴金冠的渺小身影,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金色長槍。
一瞬間,每個薩珊士兵都只覺心頭一震,仿佛冒犯了一個了不得的貴胄人物,心中生出了無限惶恐之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頭戴倫巴第鐵冠的洛薩,眨眼間就已引動這件神器的偉力,將這方圓兩百里的地界盡數化作了自己的地上行宮。
洛薩旋即又抬起圣槍,斜指向地面上沖來的敵軍。
神槍所指之敵,將受到百分之二十的傷害加深效果。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則又會同步削減敵人對海外帝國一方從屬的傷害,兩者迭加,本就比敵人更加精銳的海外騎兵們,已與薩珊軍隊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沖在最前的具裝鐵騎開始向兩翼散開,逐漸換到正中央的,是一群身上披著各式罩衣的修會騎士。
一名象樓上的射手敏銳地發現了這些修會騎士使用的騎矛很短,僅有兩米出頭,尾端還有金屬制成的配重,與其說是騎矛,倒不如說是投槍。
“這群法蘭克人還當我們這是普通的戰象呢。”
普通戰象或許還會因為投矛的傷害較高,因害怕痛苦被驅走,但這些魔象,別說是投矛了,就是在巨龍面前也敢刺出自己的一對獠牙!
薩珊射手面露冷笑,想要譏諷兩句,但看著那些埋頭沖鋒,眼神中絲毫沒有恐懼之色的法蘭克騎兵們,心底還是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們哪里來的底氣?”
眼看著雙方越來越近,薩珊射手強壓下心頭的不安,不管怎么樣,這些法蘭克騎兵難道還能用血肉之軀跟魔象對抗?
“踩碎他們!”
“殺穿他們!”
他大喊著。
雙方的距離很快就被縮短到了僅僅五十米,也就一個呼吸的時間魔象就能狠狠踩碎這些不知死活的法蘭克騎兵,象樓里的射手甚至能清晰看到那些修會騎士罩衣上的花紋。
“射擊!”
象樓上的神射手紛紛射出利矢。
那些修會騎兵卻毫無抬起鳶盾遮擋的意思,而是齊刷刷抬起了手中的投矛。
“以父之名!”
他們齊聲吶喊,手中的投矛騰起耀眼金輝。
三年時間,足以使這些獲得圣輝種子的騎士們,在圣輝道路上走出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了。
這三年來,三大騎士團的修會騎士走遍了海外帝國的每一個角落,清剿的妖魔都已不計其數,又曾多次進入作戰記錄世界里,跟昨日巨艦世界里那些可怕的強敵作戰,歷經了無數次生死考驗。
這番經歷磨礪出的修會騎士,哪怕放到讓娜昔日統帥的神圣騎士團里,也已無愧于“圣騎士”之名。
轟——
耀眼的金輝遮蔽了觀戰者的視線。
雙方幾乎是同時放緩了沖鋒的腳步,或是向兩翼作出了避讓。
巨大的沖擊力仿佛要將整個大地掀翻一般,一時間不知多少匹戰馬摔倒在地,到處都是亂糟糟一片,雙方原本嚴密的陣型都變得松垮了起來。
當光芒漸熄,眼前重新能夠視物時。
這些被薩珊全軍上下寄予厚望的魔象,依舊屹立在戰場上。
但隨著一陣微風吹來,這些龐然大物竟是如傾塌的山岳般紛紛栽倒在地,它們的胸腹處,巨大的傷口幾乎將整個體腔都已掏空。
巨大的沖擊力將背上象樓的士兵們拋飛了出去,這些經歷了重重選拔的神射手,還沒來得及發威,就連同這些戰象一同死在了戰場上。
“這怎么可能!”
阿里的神情變得鐵青,他并非接受不了魔象部隊全軍覆沒的代價,他也并非沒有其他底牌了。
只是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竟連絲毫建樹都沒有,甚至連敵人的邊都還沒摸到,那么其他的底牌還能否產生效果,也成了一個未知數。
強烈的挫敗感,使他不禁萌生了一種這些法蘭克人是否真如穆斯塔法所說的那般根本不可戰勝?
“沖鋒,繼續沖鋒!”
阿里愣了下,才繼續下令道,他已沒有退路可走了,無論如何,此戰是六萬對六千,幾乎一比十的人數比,法蘭克人就算長了三顆腦袋,那也是優勢在我!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薩珊軍尚且還沉浸于震撼當中,但他們已無暇探究方才到底發生了什么,接踵而至的號角聲便催促著他們放棄一切思考,緊隨著面前的旗徽展開了沖鋒。
雙方俱放下弓箭,擎起騎槍。
被鋼鐵武裝到牙齒的重裝騎兵們,在這一刻仿佛決堤的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的洪峰,碰撞到了一起,濺起血色的浪花。
一時間,不知多少人被騎槍挑飛,被戰馬踐踏,到處都是人嘶馬鳴。
二十九頭巨大的象尸,仿佛天然的路障橫亙在兩軍交鋒的路上,使得正中央雙方本陣的交鋒,修會騎士和薩珊不死軍的交鋒來得還要更晚了一些。
“快,快跟上,讓那些山民步兵跟上,這些法蘭克人的沖擊勢頭被擋住了!”
象樓上的阿里拼了命地大喊著,一旦他麾下的騎兵們敗下陣來,只剩下步兵的他,若是沒能將法蘭克騎兵給包圍起來,將再也沒有取勝的希望。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打一個平手。
但付出這么慘重的代價,打一個平手還有意義嗎?這僅僅只是法蘭克人的先鋒,而自己所率的,卻是整個薩珊幾乎所有能抽調出來的機動力量了!
手握大斧,戰錘,連枷的山民步兵們,開始快速突進,他們裝備的甲胄較輕,也沒配備盾牌,就是為了在敵人的重騎兵失去馬速時,對這些鐵罐頭展開圍剿。
“快,再快些!”
“沖上去,只要讓這些法蘭克人陷入重圍,再也跑不起來,這場仗我們就贏定了!”
他紅著眼,攥著拳,緊盯著戰場上的局勢。
“將軍,將軍!快看咱們身后!”
但就在這時,阿里突然聽到侍從們驚恐的有些變調的提醒聲。
阿里豁然回轉過頭,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精彩。
只見在薩珊一方龐大的軍陣后方,一層森寒的薄霧彌漫著,遮蔽了人們的視線,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變得越來越響亮,仿佛敲擊在他心臟上的鼓點。
怎么會!
敵人怎么可能在后面還埋伏有軍隊?
阿里恨不得將軍隊里那上百名馴鷹師統統丟上火刑架,不,這些酒囊飯袋根本連回歸圣火的機會都不該有,就該曝尸荒野,任由那些豺狼,禿鷲啄食!
“快,立刻派預備隊頂上,絕不能讓敵人的騎兵沖到步兵本陣的后方!”
阿里很了解己方的步兵,這群烏合之眾即使跟敵人正面對壘都很難頂住,更別提遭遇敵人的背襲了,薩珊全國上下,除了不死軍以外再沒有哪支部隊能經得起這樣的突襲而不崩潰。
適時,遠方的薄霧逐漸散去,顯露出其中一個個包裹在森寒鐵甲之下,眼眶還冒著幽藍色冷焰的狂獵騎兵。
他們揮舞著巨大的鋸齒長刀,騎槍,巨大的雙手大劍,騎乘著被馬鎧包裹著的幽靈戰馬,帶著仿佛來自遙遠極北的凜風,在曠野當中踩出了一條寒霜之路。
“圣火在上,這都是一群什么怪物?”
“那是法蘭克人召喚的魔鬼嗎?”
阿里毫不猶豫道:“立刻去請吉拉尼大師,就說現在到他出手的時候了!”
吉拉尼大師是泰西封的教法領袖,也是此次他為對抗法蘭克人的魔龍而準備的兩張底牌之一,但現在再不出招,用不著魔龍他們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