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盧佐家的刺客們在山林間飛速奔行,炮彈的尖嘯聲在身后響起——緊跟著,是劇烈的,仿佛要將整個新巴斯利卡塔化作瓦礫廢墟的爆炸聲。
那是浮空飛艇們和英軍炮兵們聯合起來的杰作,照這樣下去,缺乏鋼筋混凝土,僅靠魔法陣支撐的山城,遲早會被撬開堅硬的外殼。
切里妮娜好看的大眼睛里滿是憂慮:“敵人已經登城了。”
瓦倫蒂娜輕笑道:“這恐怕正是你父親所設想的戰斗,將武器裝備占優勢的敵人,放到能最大程度發揮出狼族近戰能力的巷戰當中。”
這是無奈之舉,但也是德克薩斯人唯二的選擇,還有一條,是撤到荒野當中,利用牛仔騎兵們的機動性,頻繁進行襲擾,游擊,用高昂的治安成本,逼迫英國人妥協。
但若沒有洛薩的幫助,這兩種方案的成功概率都不高,畢竟英國人向來是打治安戰的行家。
瓦倫蒂娜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好了,別看了,正面戰場,就交給那些家伙吧。說實在的,我做夢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跟耀騎士以戰友的身份一起作戰。”
作為敵人時,有多令人聞風喪膽,作為戰友時,就有多可靠。
“那群英國佬的臭魚爛蝦,怎么可能會是耀騎士的對手?”
如此篤定的語氣,給予了切里妮娜信心,她們加快了腳步,大概只過了一刻多種,便已來到了半山腰處。
對面,相隔一條小溪,以及一支正排著整齊的隊伍,向山上進發的英軍部隊,就是敵人的炮兵陣地了。
“埃萊默,你們小隊攜帶一批白水晶榴彈去搗毀敵人的炮兵陣地;拉合爾,你們小隊從旁策應,掩護埃萊默他們撤退;布蘭妮,你和你的小隊去處決掉這支英軍隊伍的軍官,其余人,驅散就好,要讓他們像是池塘里的肥鲇魚一樣游起來,把水攪渾。”
被點到名字的埃萊默鄭重應了聲“保證完成任務”,他在瓦倫蒂娜的親信當中,實力并不突出,但卻是唯一一個以外族人身份,成為小隊長的人。
“至于我們。”
瓦倫蒂娜嘴角微翹,鮮艷的紅唇像是血腥薔薇:“狡猾的英國佬肯定為防備炮兵陣地,提前布置好了后手,就看誰是獵人,誰又是獵物了。”
說話間,埃萊默等人已帶著隊伍里的薩盧佐刺客們各自就位。
其實敵我雙方的火炮數目是差不多的,但無論是質量,還是同一時間內,能夠投入到戰斗中的數量,英軍炮兵都遠不是德克薩斯炮兵能夠相提并論的。
一方面是訓練量上跟財大氣粗的英國人差距頗大,那些從英軍軍械庫里搬來的火炮,炮彈用一發少一發,根本沒有自產的余地,想拿炮彈喂出精銳的炮手根本沒戲。
另一方面,整個德克薩斯也沒有一座專門的,教授幾何,物理,測繪的大學,唯一一所學校,還是教授畜牧業和農業種植的。
德克薩斯的識字率,一直是個居低不上的難題。
像后世那種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卻能搖身一變成為一地形象大使的鬧劇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戰爭是一方面,要發展工業更是缺不得識字工人,這也是德克薩斯必須同薩盧佐等舊狼族,以及德意志聯邦進行合作的原因,不然他們真就跟美洲土著沒什么分別了。
英軍炮兵陣地里。
一名累得氣喘吁吁的填彈手忍不住抱怨道:“真的有人能在這種程度的炮火下活下來嗎?咱們這些天,發射的炮彈起碼得有一萬發了吧?”
沒人回應他的話,干炮兵的耳朵里都塞著棉花,靠口令指揮他們是聽不到的,他們只認旗語。
“等下次領了津貼以后,說什么我也絕不再干炮兵了,照這么下去,我以后估計得跟明斯克街那個賣黃油面包的耳聾老嫗一樣,胸口都要貼肚皮了。”
機械性的勞作,使填彈手的腰桿酸痛得厲害。
他再度遞過去一顆炮彈,轉身想要從彈藥箱中取出新的,卻猛然愣住了——只見隔著一層硝煙薄霧,他隱隱約約看到地上倒著一具具血淋淋的尸體。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緊跟著,他就感到脖頸處一片冰涼,恍惚間,他看到一對黃澄澄的野獸眸子在眼前閃過,緊跟著就不省人事了。
薩盧佐家的刺客們,動作迅捷而隱蔽,在炮火連天的陣地當中,悄無聲息奪取著性命,外圍警戒的哨衛,則是被拉合爾小隊第一時間就處決掉了。
隨后,兩支小隊合流,儼然最完美的殺戮機器,飛速收割著英軍炮兵的性命。
當他們的動作終于被發現的時候,他們便徹底撕去了偽裝,向敵人的彈藥箱,火炮,士兵們投擲出一顆顆榴彈,將整個炮兵陣地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此外,正要支援正面戰場上的英軍,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遭受到了襲擊。
“敵襲,敵襲!”
帶隊的中校剛大喊出聲就被割斷了喉嚨,其余下級軍官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刺殺,余下的人像是一群驚惶失措的羊群,有些抬槍盲目射擊,被射中的人也趕忙還擊。
槍聲像是爆豆一般,卻沒有一發打在他們應該命中的敵人身上。
混亂當中,一道道半透明的繩網籠罩了戰場,數十名全副披掛,騎乘著帶有雪白翅翼的天馬的高階圣騎士,疾馳而來,在他們身后,還跟著十余名施法者。
“瞧,獵物上鉤了。”
帶著明艷的笑容,瓦倫蒂娜仿佛美女蛇一般刺向了一名高階圣騎士的后心,明明佩戴者偵測邪惡的護符,但那玩意兒連半點作用都沒起到。
驟然遇襲,那高階圣騎士卻絲毫不慌,大聲吟唱起禱言,由圣輝凝聚而成的金色圣盾阻擋在身后。
但就在這時,他的喉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大手攥住了一般,原本已經成型的金色圣盾轟然爆開。
那圣騎士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驚呼道:“小心,是薩盧佐家的扼喉魔狼!”
咔——
瓦倫蒂娜將匕首順著他甲胄間的縫隙當中,刺入了他的脖頸處:“你知道的太多了。”
正面戰場上,不知何時,英軍的火炮啞火了。
在戰場上慘烈廝殺的人們很快就將意識到了這一點。
一名英軍少校,正高喊著“沖鋒”。
下一刻,就被一發炮彈命中,變成了無數飛濺的血肉和骨頭,一股焦糊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但那些服食了禁藥,或是受鼓舞,狂熱法術加持的英軍士兵們,卻毫無畏懼,在圣騎士們的鼓舞下,前赴后繼沖上城頭。
他們已經失去了理智,以致于根本沒發現原本用來掩護他們前進的炮火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徹底解放出來,德克薩斯人的裝甲炮臺。
一名裝甲步兵正捧著火焰噴射器,肆無忌憚焚燒著躲在地下掩體的德克薩斯守軍,一枚小口徑炮彈直接飛來,將他炸成了一團火球。
他們太過輕易就登上了新巴斯利卡塔的城墻,以致于當他們認為勝利已經唾手可得的時候,自己就已經陷入到了朱利亞諾苦心編織的羅網當中。
整座山城都化作了一座巨大的絞肉機,飛速磨滅著敵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