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對峙仍在繼續,法蘭西的鳶尾花旗,西班牙的勃艮第十字旗,不列顛的米字旗隨風飄揚著,艦炮相互瞄準。
卻不影響港內已經登陸上岸的遠征軍們繼續自己的任務。
他們分散出數支偵察小隊,散入城中。
每支小隊都以一位國王利刃,外加五名裝甲步兵作為先鋒,身后跟著數十名黃褐色軍衣的火槍手,挨條街道檢查者是否有敵人的埋伏。
漆黑的巷道,像是藏著一頭能吞掉一切的怪獸。
目送這些偵察兵走入其中的斯科特中校,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這些偵察兵的身上了。
他大聲嚷嚷起來:“別愣神了,所有人立刻布置岸防陣地,把火炮都拉出來,對準那些該死的法國佬!再派幾個人去看看,那些德克薩斯人的古董岸防炮還在嗎?”
兩名英軍走進一棟比較豪華的宅邸。
“這棟房子沒人,屋主走的還挺匆忙,他們落下了這個!”
男人樂滋滋地將地上散落的幾枚銀幣撿了起來,塞進了自己的口袋,好整以暇端詳著墻壁上掛著的一家三口的照片。
“嘖,屋主老婆還挺漂亮。”
同伴挨個打開屋內的抽屜,試圖發現一些遺落的財物:“都說德克薩斯是個魔窟,可照我看,這跟本土的鄉下小城也沒多大區別,咱們今晚就要在這座城里過夜了?”
“不然呢,有現成的房子,總好過在荒野里搭帳篷,我聽說德克薩斯的蚊子可是能要人命的,南丁格爾女士的醫護隊這次可沒跟來。”
宅邸外,仿佛機器一般沉默等待的國王利刃,突然看向了遠方塔樓的方向,他頭盔下的雙目紅芒大作。
下一刻,他背后的炮管立刻轉向,瞄準,伴隨著蓄勢的赤紅色光芒,空氣中頓時彌漫起獨屬于白水晶的刺鼻氣息。
一眾裝甲步兵也立刻跟著發起攻擊。
塔樓上,狼族偵察小隊的臉色紛紛劇變。
“該死的,隔這么遠都能看到我們?”
“快跳!”
生死關頭,德克薩斯偵察隊的士兵們,從塔樓中一哄而散,幾乎同一時間,恐怖的爆炸和沖擊波,將四散而逃的小隊成員,像是拍球一樣拋飛到了半空當中。
爆炸聲頓時使散漫的英軍士兵們警惕了起來。
“有敵人!”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那群殖民地佬的情報,都警醒一些!”
而此時,新那不勒斯的正中心。
市政大樓的頂端,洛薩一行正站在屋頂,遙遙看著遠處,那散發著星星點點的紅芒,行走于黑暗街巷當中的英軍們。
在中學課本上,洛薩記得第一次世界大戰,其爆發的根本原因,在于帝國主義列強內部的分贓不均。
德克薩斯現在就是他們要瓜分的贓物。
不過風險與機遇從來都是等同的,一旦德克薩斯擊敗英國遠征軍,取得大捷,就算未來法國人想要將德克薩斯納入自己的勢力范圍,也最多就是將德克薩斯置于偏向于合作的受保護國,而不是完全淪為其傀儡,附庸,殖民地。
相反,若無這樣的戰績,德克薩斯就算提前聯絡了法國人,無非也就是又引來一頭豺狼罷了。
屋頂,維內托有些躍躍欲試。
“我去掂掂英國佬的斤兩。”
維內托對英國佬其實沒什么意見,畢竟他是個鄉巴佬,連英國人的面都沒怎么見過。
但現在英國佬在他心目中的仇恨值,甚至還要排在亞克西狼族之前。
此次作戰記錄,也屬他最為用心,盡管由于實力受限,僅僅精英百夫長的水準,使他很難在大規模戰爭中發揮出作用。
“漢斯跟你一起吧,再帶一支狼族小隊,也算有個照應。”
德克薩斯對于敵人的登陸,自然不會一點應對都沒有。
只是作戰情報保密的,德克薩斯存在叛徒,這一點毋庸置疑的,畢竟是移民國家,沒叛徒也不正常,但白水晶礦脈這種絕密消息走漏,只能說明是狼族內部出了叛徒。
朱利亞諾雖然決定走一條理想主義道路,但作風還是相當務實的,能夠接觸到白水晶這種絕密的,只能是狼族,而且是原屬的巴斯利卡塔狼族。
“薇薇安娜,你就不要出戰了。”
燭騎士有些疑惑:“為什么?”
“你的身份太敏感。”
薇薇安娜心中生出了一絲暖意,但她卻搖了搖頭,道:“在這種夜里,我不會讓敵人看清我的面孔的。”
既然加入了昨日巨艦,不履行自己的職責可不行。
更何況,鋤強扶弱,本也是騎士應做的事。
“既然這樣,那就兩兩一組,開始行動吧。薇薇安娜,咱們兩個一起。”
洛薩最后拍了板,從屋頂飛躍而起,一瞬間將精神力灌注于敏捷之上,仿佛一道鬼魅身影,腳步輕盈地落在了地上,靜謐無聲。
同樣是領隊偵察城內情況,阿瑟的心情就要糟糕許多了,想他堂堂州民兵最高長官,能跟圣喬治騎士團的分團長談笑風生的人物,結果在那些本土佬面前,連一個小小的少尉都敢大聲呵斥,命令他。
簡直是奇恥大辱。
都怪那群該死的奴隸!
如果不是黑奴大起義,把整個路易斯安那州都給打爛了,本就稀薄的人口,經過一輪屠殺,流亡,被俘幾乎已經不剩什么了。
按照慣例,他手底下的州民兵隊伍,在戰時,起碼要擴充到一萬人的規模,那才勉強配得上自己這個上校的頭銜。
可現在,一切都毀了。
就手底下這三百民兵,他想在那些本土軍官面前硬氣也硬氣不起來。
他原本是打算靠此戰為自己鍍層金,再借以為跳板,進入到本土發展的。
民兵們散漫游蕩著,情緒同樣頗為不佳。
“這場戰爭的糟心事太多了,我現在都后悔為什么不跟著我表哥一家去加利福尼亞生活,就算去挖礦也好過扛著槍上戰場。”
“說不定也輪不到咱們上,那些本土佬的裝備你也看到了,那么大的鋼鐵巨獸,狼人再可怕也是血肉之軀。”
一個牛仔出身的州民兵笑著說道:“德克薩斯的土地還是很肥沃的,等到戰爭結束,咱們一人分一座莊園,再買些黑奴,良種過來,就能當莊園主了。”
“那你得多立些功勞了,經這么一鬧,黑奴的價格又漲了不少,那些葡萄牙商人都快樂瘋了。”
一旁的民兵瞪大了眼睛:“黑奴都起來噬主了,難道價格不應該下跌嗎?”
“話是這么說,但莊園可離不開黑奴的勞作,那些墨西哥人又奸又懶,跟那些被葡萄牙人調教過的黑奴可沒法比。”
“我聽說不是在揚基佬的地盤里,新搞出來了一種可以用來收割棉花的機器嗎?”
“那東西太貴了,而且產出的棉花質量也差,棉商根本不收的。”
州民兵們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手上的工作也分外敷衍。
誰讓那群該死的英國佬那么傲慢呢,自己這幫人反正又沒那個什么能偵察黑暗生物的魔法道具,就算有疏漏也怪不得他們吧?
渾然沒注意到,就在眼前漆黑的巷子里,一道綠色的眼眸,正死死盯著這群衣著醒目的紅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