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城堡的鐘樓里響起陣陣晨鐘,驚起一片飛鳥。
洛薩被驚醒時,入眼所見的是般若白皙的下巴,她正倚靠著城墻,閉目冥想,自己則枕在她的圓潤豐滿的大腿上…哪怕是從這種死亡角度去看,般若依舊很漂亮。
他躡手躡腳起身,毯子上浸了山間的晨露,變得厚重且潮濕,蓋在身上使得皮膚也有些粘膩。
雖然已經極力控制了動靜,但般若還是被驚醒了,其實她本來就沒睡。
“早啊。”
“嗯,昨晚讓娜.”
“她怎么了,喝多了?”
讓娜的酒量很不錯,喝酒如喝水,如果不是她有這樣的酒量,也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還醉醺醺的,她性格惡劣歸惡劣,可絕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沒事。”
般若想了想,還是沒跟洛薩說昨晚她到底跟讓娜談了些什么,反正她是不會承認的,除非哪天被逮個正著,實在沒辦法狡辯了。
可以她的感知能力,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且,她總覺得讓娜可能也在隱瞞著什么事,雖然她的表情看上去絲毫沒有端倪,但女人在這方面的直覺,還是讓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妥。
德克薩斯的天氣很熱,但沃夫堡的山頂顯然是個例外。
洛薩從鎖鏈懸吊的鐵質火盆上點了支煙,眺望著山間林地里的營地。
遠征軍早就清理干凈了營地周圍的樹林,因此從高處看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沉寂的營地已然蘇醒,許多狼族戰士開始整理武器,在篝火上炙烤著食物,準備接下來的進攻。
也不知是不是有恃無恐,遠征軍的營地距離沃夫堡相隔的距離并不算太遠,顯然是在城樓上的要塞炮的攻擊范圍之內。
朱利亞諾已經挎著佩劍在城墻上巡邏了,看到洛薩醒來,順勢走進房間。
“晨安,洛薩閣下。”
“晨安,朱利亞諾族長。”
“昨晚我搜集了族內對附近幾條龍獸的坐標和圖鑒。”
“多謝。”
洛薩誠懇道了句謝,雖然時間未必趕得上,但有總比沒有強。
等待總是閑暇的。
洛薩隨手翻開一頁圖鑒。
映入眼簾的第一只,就給洛薩嚇了一跳。
這條龍長得也太抽象了。
這是一頭鼠龍,脖子修長像是天鵝,腦袋卻又跟老鼠一樣。
圖鑒的描述是這種龍類的天賦是一種可以扭曲他人認知的欺騙類的幻術,產生類似于指鹿為馬的強制性認知障礙。
仔細想想,若是在戰斗中,隨便指定一棵樹,一只鳥兒是自己,也能產生奇效,絕不是雞肋似的能力。
可這賣相實在太丑,洛薩可不想自己以后的巨龍化身會摻了這東西的構成元素。
他果斷看向
一頁頁看去,發現這德克薩斯附近的龍類生物還真不少。
新大陸是一片蠻荒的樂土,跑馬圈地的殖民者只是占據了這片地盤,卻沒有能力,也沒有意愿去進行深耕細作。
一直到日上三竿,新一輪的進攻也沒發起,甚至連象征性的炮擊都沒有。
雙方保持著一定程度的默契,沒有任何一方率先動手。
城頭上,熬了許久的德克薩斯狼族戰士,打著呵欠抱怨道:“那群狗崽子該不會是怕了吧?”
“昨晚我們可干掉了他們不少人。”
“但咱們死的人也不比他們少。”
“哈,咱們賤命一條,能跟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一命換一命,我感覺值得很。”
“話是這么說,但咱們可沒他們人多。”
“那有什么,大不了一死,咱們能把那群高高在上的舊狼族掀翻在地上,哪怕只是向他們吐了口唾沫一樣微不足道,也夠過癮的了。”
有人感慨道:“你出生在伊比利亞,是不知道當初他們是怎么對待我們這群流浪者的。”
“如果是純血,還有資格加入到一個家族,給他們當狗,可若是混血,或是被驅逐出來的流浪者,在意大利是根本不可能找到活路的,那里屬于狼族,但不屬于我們。”
洛薩聽著不遠處狼族戰士們的閑聊聲,有些出神。
朱利亞諾或許是個野心家,但野心家也不一定都是貶義詞。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在血統論根深蒂固的西方世界,是無法想象的,東方還有朱元璋這種草根逆襲的典范,在歐陸卻幾乎沒有說那個國王是從平民,甚至是農奴這種階層翻身上位的。
“見鬼的,我的關節隱隱作痛,估計是舊傷復發了。”
說話的是個中年狼族,他看上去并不是很顯老,但臉上的滄桑是騙不了人的,狼族的壽命悠長,或許在凡人中已是垂垂老矣,不惑之年,在狼族中也只能算是個中年人。
“你那把老骨頭不是只在暴雨天才疼嗎?雖然我也很期待那群狗雜種被淋成落水狗的模樣,但今天的天氣看起來可一點不像要下雨的模樣。”
的確,眼下晴空萬里,完全沒有要下雨的模樣。
“愿天父能庇佑我們。”
“哈,天父怎么可能庇佑我們這種人。”
“讓娜女士愿意庇佑我們,天父就愿意。”
“沒錯,讓娜女士可是圣女,她都愿意幫我們了,天父肯定也愿意幫我們。”
狼族戰士們嘻嘻哈哈地談論著天父,語氣中顯然也沒什么敬意可言。
“臭小子發什么呆,警醒些,那群狗崽子隨時都有可能進攻。”
“唉,我只是但愿莫妮卡沒事。”
“那小丫頭只是個普通人,這群狗崽子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會輕易去動羊群。”
“但愿如此吧。”
“我本來還想著今年圣誕節的時候向她求婚的。”
“哈,我記得你第一次去她家做客的時候,挨了她父親一悶棍,那是個好姑娘,她會平安無事的。”
狼族青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惆悵。
和講究純血,試圖不斷締造出能夠擁有狼人變身能力的高等狼族不同。
新大陸的狼族從不講究這些,因為他們的血統本就駁雜。
“昨天老約翰被那枚炮彈正中,連尸體都沒留下來。”
“愿他安息。”
“他肯定會安息的,不僅天父站在我們這邊,鬼門關的將軍也站在我們這邊,伱敢不敢去問問般若女士,亡靈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樣的,老約翰被炸得那么碎,靈魂真的不會受到影響嗎?”
“我不敢。”
“怕什么?聽說般若女士還挺好說話的。”
“可她身邊有個不知來歷的男的,連族長都對他很恭敬。”
話音剛落下不久,耳畔便響起了刺耳的嗡鳴聲。
緊跟著,是炮彈墜落的聲響。
城墻上炸出一團劇烈的火光。
沉寂許久的敵人,終于再度展開了進攻。
“我們的炮呢?”
“我們炮少,還是固定位置,沒辦法轉移,那群狗崽子們打得那么準,不能輕易開火。”
“見鬼,那我們就這樣任由他們炸我們不還手?”
“不然呢?”
被炮擊的感覺很糟糕,每個人都俯著身子,躲在城墻后面,可他們又都知道,城墻根本抵擋不住這樣的炮擊,只要近距離被命中,至少也是個重傷。
“小心,他們要上來了!”
耳畔,響起芙琳吉拉的提示聲,這聲音幾乎是同一時間在每個守城戰士的耳畔響起的,哪怕炮火轟鳴,依舊清晰傳入了腦海中。
啪——
一條鉤鎖攀住城墻的邊沿,隨即,一頭巨大的黑色狼人一躍而起,落入了城墻當中。
狼族多出暗殺者。
因為暗殺者對于常年處于幫派沖突的兩西西里狼族而言,是解決爭端的最佳手段,他們若是一心潛行,再借助炮火的掩飾,想要爬上城墻實在算不上什么難事。
這跟昨晚的夜襲也沒多大的區別,因為對于狼族而言,不論是晚上還是黑夜,他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砰——
剛剛說話的中年狼族,被一只棕毛狼人一巴掌拍斷了脖子,腦袋歪在一邊,死得干凈利落,洛薩下意識看了一眼般若,很想代替他問一問亡者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