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薩安慰道:“不必憂心。”
“說打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打得起來,亨利皇帝也不是個喜好窮兵黷武的人。比起武力,他更喜歡使用政治手段來處理問題。”
奧托回憶著自家這位皇帝的行事作風,稍稍放下心來。
如果不是北亞平寧的城邦主動抗稅,也不至于招致亨利皇帝興兵討伐。
“但愿皇帝陛下能夠思索出解決眼下局面的良策。”
兄弟二人在侍從的帶領下,來到了宴會上。
宴會大廳里,一眾貴族,貴婦還有騎士們,正氣氛熱烈地欣賞著優美的東方舞蹈。
穿著清涼,只蒙著一層薄紗,露出大片光潔肌膚的曼妙女子,搖曳著自己纖細的腰肢,伴隨音樂翩翩起舞。
來自波斯的女奴,在伺候人這方面,永遠碾壓法蘭克女人。
薩拉森女人還要更次之,許多阿尤布的王公貴族們,都更喜歡光顧法蘭克人的妓院。
洛薩剛一露面,便成了宴會上當之無愧的核心。
騎士們,貴族們蜂擁而上,端著酒杯試圖跟洛薩搭話。
哪怕拋卻那些“屠龍者”“神眷者”之類的傳奇經歷,洛薩在他們眼中,也是個能夠點石成金的實權伯爵。
在耶路撒冷,最火爆的盔甲鋪還有酒館里,幾乎人手一副的昆特牌,都是洛薩一手締造的。
這兩樣幾乎可以說是改變了所有耶路撒冷騎士階級生活的發明,大大提升了洛薩的聲望。
洛薩帶著奧托一番觥籌交錯,將自己這位兄長正式引薦進了耶路撒冷王國的貴族圈子。
這時。
西比拉公主端著酒杯,尋了過來。
“很高興見到您,殿下。”
“我還以為你不會覺得見到我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西比拉公主穿著一身深紅色的長外套,下身是帶有東方特色的長裙。
臉上戴著條白色的綴有寶珠的紗巾,裸露出的細眉和清澈的藍色眼珠,顯得越發嫵媚多姿。
很漂亮。
洛薩在心中默默稱贊了一句,但沒有我家般若好看。
比讓娜都要差不少。
洛薩笑著回道:“能跟殿下久別重逢,當然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說起來,我還沒感謝你當初救了我的孩子。”
“職責所在罷了。”
洛薩微笑著說道:“哪怕現在,我也沒卸任王家騎士團的大團長之位,維持王宮的治安,仍是我的職責。”
“我們進去坐吧。”
西比拉公主和洛薩相對坐在了最上手的桌案。
這不符合禮儀,但西比拉公主不是個簡單的女貴族,她同時還是一位封建領主,擁有效忠于自己的騎士和封臣。
哪怕在風氣保守的歐陸,也沒人能管束這樣一位女貴族。
更別提是在日趨東方化的耶路撒冷王國了。
“要不要打一局昆特牌?”
西比拉公主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匣子,推開滑蓋,露出其中迭放整齊的精裝版卡牌——這種卡牌在邊框里甚至添加了金粉,屬于頂格的奢侈品。
洛薩忍俊不禁道:“哈,殿下,你確定要跟昆特牌的發明者打牌嗎?我有一整套特殊金卡。”
“我也有,不要小看了一個《獵魔人》資深愛好者愿意為一副昆特牌付出多大的代價。”
西比拉的眉眼間露出了一絲驕傲:“我此前,還不知道你就是獵魔人的作者。”
洛薩有些心虛道:“知道這本書的作者是我的,可不多——事實上,這本書是我麾下的一位女士代筆寫的,我只是給了個思路。”
“那位般若女士?”
“你知道?”
“當然,赫赫有名的鐵騎士,如果不是她整天跟在你身邊,追求她的浪漫騎士們,早就擠滿了你的帳下。”
洛薩聳了聳肩:“我可不會給他們這種機會。”
西比拉的神情,變得有些復雜。
“你拒絕我,就是因為般若女士吧?我聽說,她是一位擁有魔力的女巫,歐陸的君主們總是熱衷于追求這樣神秘的,多情的女子。”
洛薩沒料到西比拉竟會說出這種近乎于攤牌的話來。
“女士,我也是個普通人,之所以能夠立下這些豐功偉績,不過是得到了女巫的幫助。”
“不必用這種話來安慰我。”
西比拉輕輕翹起嘴角:“如果真是一個普通人,又怎會接二連三得到女巫的投效?而且據我所知,你的手底下,可不止般若女士一位女巫。”
“放心吧,洛薩,不用憂心我會對你糾纏不休,事實上,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嫁給權力了。”
西比拉跟洛薩對視著。
“和我結盟吧。”
洛薩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熾烈。
那是仿佛流淌的熔漿般熾烈的情緒。
“殿下,我只忠誠于陛下。”
西比拉加重了語氣道:“但陛下,我的弟弟,他罹患了無法醫治的惡疾,他的妻子也沒有為他誕下子嗣,我注定是這個國家的女王。”
洛薩繼續推脫:“那我便在您加冕那天,成為您最值得信賴的臣子。”
西比拉的語調頓時拔高了一截:“洛薩,你在侮辱我!”
洛薩面不改色地看著這個怒而生威的女封君,微笑道:“我沒有侮辱您的意思,因為我對王位,對更高權位,財富沒有您那樣的野心。”
“不,你騙不了我,你是個有野心的人。”
“在你眼神,你撰寫的故事中,我都看到了勃勃野心和雄心壯志。”
洛薩搖頭道:“殿下,我的確有野心,但我跟您的追求不一樣。”
洛薩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若想獲得更高的權位,只會是西奈邊伯,埃及之王這樣的頭銜,而不是忙于內斗,置王國安危于不顧。”
西比拉反問道:“你只想開拓邊疆,跟異教徒廝殺?你若支持我,我會給你更多的支持!”
“不,殿下。”
洛薩微笑著說道:“陛下已經給了我他所能做到的最大支持,您不會,也無法給我更多。”
他站起身,微微躬身:“抱歉,殿下,我的野心的確很大,但我們不是一路人。”
正如西比拉所說,她已經嫁給了權力。
這種人,是愿意為了獲得權力和地位,不惜一切代價的政治動物。
宮斗內行,理政外行。
在洛薩看來,若是在王國落入到伊莎貝拉公主手中,和王國毀滅,但是她繼承女王頭銜兩個結局當中選。
西比拉會毫不猶豫選擇第二個結局。
而且,更重要的是,洛薩很確定,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鮑德溫四世將會活很久,他根本沒必要提前站隊。
西比拉看著洛薩的背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但她很快就調整了過來:“站住,洛薩伯爵,我們的牌局還沒開始呢。或許如你所說的那樣,我不理解你的追求。但我們最起碼不會是敵人。”
洛薩已經表明了不愿摻和太后黨和爵黨斗爭了,這件事,給了西比拉一顆定心丸。
但眼下,爵黨的力量是要壓過太后黨的。
因為太后黨的中堅力量,也就是昔日的外約旦伯爵雷納德,現在僅僅只是卡勒堡和蒙特利爾的領主了。
取而代之的洛薩伯爵,卻又跟攝政王雷蒙德關系不錯,這是使西比拉公主還有一眾太后黨成員感覺十分危險的訊號。
洛薩看著西比拉堅定的眼神,微微點了下頭:“能和殿下打牌,自然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