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耶路撒冷,許多街道比起往常都要顯得冷清,空曠了許多。
人們都齊聚于圣墓大教堂之前,觀看十字軍北征的出征儀式了。
密密麻麻的人潮,將一切都堵得水泄不通。
在攝政王雷蒙德需要北上之際,耶路撒冷騎士團的全部事物,就都堆到了作為司令官的高弗雷男爵手中。
他跟洛薩并肩騎著戰馬,四處巡視著。
洛薩笑著打趣道:“高弗雷男爵,你的黑眼圈就像那些薩拉森女奴們裝飾用的眼粉,看來司令官的位置也沒那么好做。”
高弗雷沒好氣道:“我已經三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耶路撒冷騎士團比起王家騎士團的規模大太多了!”
耶路撒冷騎士團成員總數超過三萬人,當然,這包括了諸多榮譽成員。
但留在耶路撒冷的,直接聽命于國王和大團長領導的這一部分,也有三千名武裝人員之多,這還沒包括仆役等非戰斗人員。
相較于總數不過八百人的王家騎士團,耶路撒冷騎士團儼然一座龐然大物,比起醫院騎士團和圣殿騎士團,留在耶路撒冷的力量也弱不了多少。
洛薩調侃道:“但愿泰比利亞斯(攝政王)大人不至于像高弗雷爵爺一樣,在騎士團里留一個一心想把大團長掀下去的司令官。”
“哦?原來高弗雷爵爺就是司令官啊,那沒事了。”
高弗雷男爵氣道:“今年,我得有一半的時間留在自己的封地,還乘船去了趟普羅旺斯,騎士團的事務不得不移交給菲利普伯爵,這才使得他在騎士團的威望大漲,但我哪知道他竟然會公然站出來挑戰你的位置?”
他們的心情實際上還不錯,在雷蒙德伯爵等爵黨成員,以及一部分一同出征的太后黨貴族離開耶路撒冷后。
王黨終于獲得了更多的權力。
王家騎士團將近八百的兵力,與耶路撒冷騎士團三千人的兵力,分別掌握于洛薩和高弗雷男爵,這兩個鐵桿王黨的手中。
雖然城防軍,以及太后黨的貴族私兵們,還有朝圣者們新組建十字軍,仍處于太后黨和爵黨手中。
但權力的天平,終于還是趨于了平衡。
洛薩向高弗雷男爵道別,和手底下的親衛翼騎兵匯合,趕往圣墓大教堂——那里,正上演著一場盛大的出征儀式。
成群結隊的士兵,從大教堂之前走過,接受神職者們的賜福。
首先,是那些披著鎖子甲,罩袍,和披風的精銳騎士,他們帶著自己的侍從,打著各式的旗號,昂首挺胸,接受著圍觀者的致意。
甚至有不少騎兵,連坐騎都蒙上了罩袍和皮甲,用來抵御薩拉森騎兵的箭失。
白底紅十字的圣殿騎士,黑底白十字的醫院騎士,十字架,雄鷹,棕熊,立獅,山貓,鳶尾花...各式的紋章,銘刻于那些貴族和騎士的襟前。
北上的騎士,有五百人之多,算上他們的侍從,能夠湊出上千名披甲騎兵,而這僅是耶路撒冷的一半力量都不到。
這都得益于鮑德溫四世前不久頒布的征召令,以及教宗陛下號召起的新一輪的十字軍,使得大量零散騎士遠渡重洋,來到了圣地。
隨后,是整齊的軍士隊伍。
他們以一個個方陣的形式前進,同樣穿著代表所屬勢力的罩袍,五顏六色,但又涇渭分明。
在他們正中央,簇擁著一座巨型的戰車。
車架上,屹立著一座巨大的金色十字架,這并非是真·十字架,真正的圣物存放于十字架下方,戰車上的一個箱子里,由一整隊的戰斗修士守護。
因它只剩下了一個木塊,無法高舉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所以才鑄造了這根金色十字架,用來昭示圣物就處于軍中。
最后才是那些朝圣者組建的十字軍。
他們的隊伍,有些雜亂無序,只能勉強維持著相對整齊的狀態。
他們甚至沒辦法保證人手一頂變形的破舊鐵盔,許多人使用的長矛,連鐵質矛頭都已銹跡斑斑。
身披的破舊罩袍,上面用劣質涂料,一眼就能看出是趕工制成的紅色十字。
好在盾牌還能做到人手一副,但上面大多都沒有蒙皮。
亨利二世捐助的那筆黃金,數目不菲,但哪怕是搜羅了所有的武庫儲備,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武裝起這支規模如此浩大的軍隊。
更何況,北上的軍隊只是耶路撒冷軍力的一半,沿途還能得到各地領主補充進來的兵力。
所以真正裝備勉強還算精良的朝圣者十字軍,大多留在了圣城內,依舊處于受訓狀態。
洛薩和他麾下的翼騎兵,王家騎士們,則拱衛在教堂最前方,守護著身后,那尚且空無一人的國王御座。
宣禮塔上,鐘聲長鳴不休。
普通民眾們圍在街道旁,連道旁的二層建筑,窗戶口,都擠滿了看熱鬧的民眾。
他們高舉圣子,圣母和圣徒們的畫像,虔誠祈禱著戰士們能夠得勝而歸,殺光侵犯邊境的異教徒。
提爾大主教和諸多神職者,站在御座之前,高呼道:“愿圣米迦勒庇佑,虔誠的信徒們,你們從圣墓前經過,也將沐浴神圣的光輝,祝愿你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箭失與刀槍皆不能傷你們的身體!”
“即使戰死,也將得到救贖,榮耀地升上天國,昔日罪孽,皆一筆勾銷!”
“以父之名!”
“這是神的意志!”
人們狂熱地吶喊著。
這一天,不分高低貴賤,似乎所有人都在盡情向周圍人宣示著自己的虔誠。
這時,大教堂內。
奴仆們扛著肩輿,緩緩走出,來到了御座之前。
許久未曾露面的鮑德溫四世,從肩輿上站起,在奴仆的攙扶下,來到了御座上。
他的動作優雅且緩慢。
除仍佩著面紗,渾身裹得密不透風以外,他看上去,跟一個正常的國王,幾乎沒有任何分別。
國王陛下,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王袍,頭戴金色的王冠,手中握著一柄金色權杖,權杖頂部,是彎曲的,金色十字架,這意味著天賦君權。
即——耶路撒冷國王,既是世俗國王,又是神學的“牧羊人”的寓意。
金色和白色的配色,是耶路撒冷王室紋章所代表的色彩。
一如高盧王室偏愛藍色,阿爾比恩王室偏愛紅色,帝國皇室偏愛紫色。
一名穿著樸素的仆從,手持佩劍,站在鮑德溫四世的身旁,那副姿態,就像般若總是跟在洛薩身邊,如影隨形一樣。
他就是平時,負責向雷蒙德伯爵傳遞國王的意志,并且每次帶領洛薩覲見國王的那位仆從。
平日里總是那么不起眼,謹小慎微,沉默寡言。
但洛薩現在才明白,這位仆從,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因為洛薩仔細觀察了,他手中握著那把佩劍,劍鞘赫然是用阻魔金制造的。
也就是說,這位仆從的假想敵,是那來去無蹤,神秘莫測的巫師!
隨著國王陛下高舉起手中的金色權杖,所有貴族,騎士,軍士,平民還有神職者們皆高呼國王萬歲。
這是他們近段時間來,第一次見到國王陛下。
雖然傳說中,國王是蒙受麻風病詛咒的不潔者,但他同樣是曾將耶路撒冷,于薩拉丁鐵蹄下拯救出來的天命君主——于絕大多數人眼中,他都是最接近于神的存在。
有些騎士和貴族,開始高聲朗誦自家的箴言,這寓意他們此行必將載譽而歸,不使家族箴言蒙羞。
國王陛下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高舉起權杖,任由人們瞻仰這根權杖散發出的熠熠光輝。
鮑德溫四世沒有逗留太久,便重新乘上了肩輿,向圣墓大教堂內走去。
龐大的隊伍,開始有序出城,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站在看臺上的貴族們,有不少都感覺到了雙腳發麻。
但依舊不得不留在此處觀禮。
洛薩帶著般若和芙琳,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提防有人,打算趁機掀起一場混亂。
為了這場儀式,所有城內的異教徒們,都已被勒令不得出門。
連拜火教的圣壇和寺廟,都統統被關閉了。
再加上戰火即將點燃,致使薩拉森商隊也不敢輕易造訪耶路撒冷,生怕被如雷納德伯爵這樣,習慣于“毀約”的十字軍貴族給搶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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