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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流可承載萬物,自然可以承載這一片輕飄飄的竹葉。
洪水中的木棍可摧毀屋舍,狂風中的灰塵可割破血肉,木棍借洪水之勢,灰塵借狂風之勢,便可發揮出它本來所達不到的強悍力量。
若是能讓竹葉借氣流之勢,自然可化作利刃,削斷萬千青竹亦無所難事。
張箏動作不停,手掌上的靈力卻漸漸溢散,僅余下動作帶起的氣流載著竹葉隨之而動。
“嚓——”
氣流裹著竹葉,竹葉乘著氣流,看似輕慢悠緩,劃過一片竹上葉片,半片葉片齊齊削斷,悠悠飄落。
此法可行!張箏心中頓時生起一股暢快之意,動作大開大合間,氣流漸生漸長,愈長愈寬,已經脫離了她的手掌之上,而在身周一丈內游走。
細微的碎裂聲不絕于耳,一連數十片竹葉被整齊削斷,氣流逐漸行遠,籠罩的方寸天地越加廣闊。
“去!”
一聲輕喝,張箏立掌推出,猛烈的氣流如洪水狂風撲出,“咔嚓……”,竹葉破竹而過,裹挾著鴻鈞之力,金銳之氣。
張箏覆掌收起竹葉,看著面前倒塌了大半的竹林,靜立半刻鐘,疑惑蹙眉,為何沒有任何動靜?
她不是已經以竹葉削斷大片竹林了嗎?而且竹葉也沒有破損。
不知能否詢問先前那道神秘的聲音,張箏恭敬地掬禮問道:“前輩,晚輩已削斷青竹,請問為何沒傳送離開?”
靜候半晌,無人回應,亦沒有絲毫動靜。
張箏神情劃過失落,垂下手,剛一抬眸,卻驚愕地發現眼前竹林又一次恢復了原樣,莫非她有哪里做得不對?
闔目斂神,竹簽示范的那一招在腦海中重新浮現。
竹簽從她手中疾馳而出,飛上半空高速旋轉,再化作流光射出,流光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再分為漫天的灼灼光輝。
清脆整齊的斷竹聲中,眼前竹林竟一半被攔腰截斷,竹葉嘩啦啦灑落,青竹七倒八歪鋪了滿地。
張箏猛地睜開眼,眸光清亮耀眼,她知道問題何在了。
竹簽化作了萬道流光,斷竹聲清脆整齊,乃是在同一時間被流光削斷,而她以氣流承載竹葉,卻是依次削斷,并非一擊斷竹。
可如何能做到一片竹葉卻成為千萬片竹葉呢?
第一個冒出腦子的想法便是修真界常用的幻化之術,以靈氣幻化出千萬片竹葉。
幻化之術在修真界并不少見,如凡俗話本里的點石成金便是最典型亦最簡單的幻化之術,以石為載體更改其外形,實際仍然是石頭。
厲害些的幻化之術便是無需載體,只以一物為根本,而用靈力幻化出另一件一模一樣的物體。
但幻化之術亦有其缺陷,它看似與鏡影有所相似,實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幻化之術只有其空形而無其實神。
比如,若是幻化出一顆石頭,那么這顆石頭也會有石頭的堅硬但卻不能雕琢成其它物體,若是幻化出一只兔子,這兔子會蹦跳卻不會吃喝,亦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猶如活靈活現的紙扎。
但幻化之術又時刻需要靈氣來維持,一旦斷了靈氣或靈氣不穩便會消失。
瞬間幻化出千萬片竹葉并且控制其削斷青竹,這絕非輕而易舉可為之,但終歸竹葉是死物,多加練習倒也不難。
張箏如今便可輕易幻化出數十片竹葉來,但她卻總覺得這一關不會如此簡單。
若是真以靈氣幻化竹葉,不就違背了那道聲音說的“只有這一片竹葉”了嗎?
或許不是用靈氣幻化,但若不是這樣,那又該如何以一片竹葉同時削斷千萬根青竹呢?
張箏沉下心,陷入思索。
氣流可載竹葉削竹,竹葉可否令氣流削竹呢?
按理而言是可行的,畢竟洪水狂風真正的厲害之處便在于其本身的威勢強大。
思此便付諸行動,張箏再度起勢出掌迅疾如電,凝結的氣流猛地沖向竹林,一片“嘩啦啦”中,竹葉瀟瀟灑灑掉了一地,數十棵青竹應聲而斷。
可行是可行,但是氣流乃是她發出的,而非她手心這一片枯黃竹葉,這又怎能算是竹葉斷竹呢?
徐風未歇,卷起地上竹葉翻飛兩息又落到地上,竹葉悠悠落地的瞬間,激起細小的微風,周圍竹葉亦隨之輕動。
似有明悟,張箏目光落在滿地的落葉被微風吹拂輕舞,握著竹葉的手卻驀然翻動。
翻掌覆手間,竹葉再度乘氣流而動,隨氣流穿行于千千萬萬的秀麗青竹間。
萬物皆可產生氣流,萬物或動或靜,氣流隨之或起或息,既然她揮掌推肘間可產生氣流,乘氣流飛旋的竹葉又為何不能產生它自己的氣流呢!
正如一石落水,激蕩起層層漣漪,漣漪蕩開撞在水面浮草上,浮草又激蕩開層層漣漪。
竹葉乘著氣流而動,所乘氣流卻漸漸歸于消止,竹葉產生的氣流徐徐蕩開。
氣流載竹葉,竹葉生氣流,生生不息,相輔相成……
“轟——”
面前竹林已倒塌了大半,斷得整齊斷得利落。
張箏眸光流轉,白皙的臉蛋上揚起輕快的笑意。
寧靜了幾息,熟悉的空靈聲音響起,“你過關了。”
話落,眩暈感再度襲來,張箏再睜開眼已回到器身塔。
嘴角的笑意在見到塔中等候的五人時瞬間凝滯,趨于平靜。
她居然是最后一個!
劉元利眼中掠過一抹輕蔑,得意地笑道:“張道友,承讓了。”
張箏壓下心中低落,皮笑肉不笑地恭賀,“劉道友實力高強,在下甘拜下風。”
說罷,張箏扭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其余四人,孟蜀山和另一女修神情不太好,姬清允與南鈺林神情倒是尋常。
看來姬清允與南鈺林都贏得了這一輪比試。
器身塔塔頂倏地射出一陣溫和而耀眼的光芒,同一時間,光絲纏上眾人的身體,與第一塔時一般無二。
介紹規則的塔頂小字陡然發生變化,“此輪勝者進入光陣中挑選寶物,并進入下一塔。”
果然,姬清允、南鈺林以及與她比試的劉元利身上光絲崩解。
姬清允與南鈺林走到光陣前,驀然回首望向張箏,南鈺林神情淡漠,姬清允投來的目光中卻帶著些莫名的意味。
望著兩人的背影齊齊消失在光陣中,張箏不禁回味起姬清允那道目光,似是感到可惜?
可惜她沒通過這輪比試,還是可惜她不能為她所用了?
一刻鐘后,塔中心光陣逐漸消散,余下的點點光輝落到張箏幾人身上,熟悉的眩暈傳來,她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