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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張箏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摔得七葷八素,周身疼痛,沖到先生身邊,又驚又怒地大聲吼道。
她跪在先生身邊,滿目血色,伸出手卻顫抖著不知該放在何處。
“你回……”
話未說完,她兀地轉身,又是一口黑血嘔出,夾雜著五臟六腑的碎塊。
張箏再顧不上其他,借著身體的遮掩,一手搭上先生的腹部,乳白的生機之氣鉆入先生體內,另一手撕下袖上衣袍,慌急地將先生臂膀的傷口嚴實纏住。
生機之氣鉆入體內,順著筋脈游走全身,所過之處泛起暖意,疼痛立消,臂上傷口隱隱作癢,斷骨重愈,皮肉再生。
對上先生驚異的神色,張箏悻悻一笑,撇開視線。
收回手,張箏倏地站起身,看向門口持刀的五個上界修士,眸光寒厲,“誰人傷了先生?”
胡柯踏上前一步,滿眼不屑地開口:“就是你爺爺我,怎么著,想與爺爺比試比試?”
張箏唇角上揚,目光卻格外狠厲,皮笑肉不笑,“我爺爺早入土為安了,你想當我爺爺?好啊,我便送你當去。”
話音剛落,她的身形化作疾風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她已至胡柯身前,纖細白皙的五指緊緊錮住胡柯的脖子,輕而易舉將其舉起。
胡柯被迫高仰著頭,雙目瞪大突出,缺氧讓臉色瞬間漲紅,寬大的手掌死死拉住脖子上的手,拼命想要將正剝奪他性命的手扯開,可那只看似纖細柔弱的手卻堅韌如鐵掌,絲毫捍不動。
陳剪水幾人見此俱是驚駭難掩,想過這怪力村姑力氣大,沒想到她不僅力氣大得離奇,連速度也如此快。
他們身為修士,在這禁靈的鬼地方身法雖說不能發揮十成,但也足夠發揮一兩成,身為金丹修士,這一兩成就完全已夠吊打練氣修士,更別提凡人。
可他們居然絲毫看不透她的身法蹤跡,更別提與她一較高下了。
這是什么見鬼的村姑!
陳剪水翻掌出手,大刀猛地砍向張箏,氣勢如鈞。
“哐——”
刀身陷入沉重厚實的墻體,原地空無一人,幾人一驚,倏地轉過頭。
張箏已從屋內一處移到了另一處,手中仍舊緊錮著胡柯的脖子,他掙扎的手無力垂下,面色烏黑青紫。
“張箏……”
“放下他。”
先生撐著墻站起來,朝著張箏淡淡道:“我并無甚大礙,放下他吧,給了警示便夠了,莫因我沾上殺孽。”
張箏不樂意地癟了癟嘴,她才不怕沾上殺孽呢!抬眸迎上先生堅定的目光,知自己拗不過她決定的事情,只好松開手,卻故意又抬高了一些,以好讓他摔得厲害些。
“撲通”一聲,胡柯狠狠摔在地上,嘴巴大張,脖頸上清晰醒目的紅痕如血帶,顏色艷麗,十足駭人。
他癱軟在地,目光根本不敢看向張箏所在的方向,喉嚨發出粗糲難聽的嗬嗬喘氣聲,如同久經風霜已破爛不堪的破風箱。
張箏連忙走到先生身邊,伸手攙扶著先生的手臂,眼中是先生蒼白無血色的唇瓣,心中不禁生起兩分悔意。
若非她透露了祠堂的消息,又提出唆使那五人硬闖祠堂之法,先生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
先生之傷若真要怪,或許還算得上因她而起。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愧疚也無用,只慶幸還未釀成大禍。
藺岑上前一步,微勾唇角,笑得斯文,“這位姑娘,師弟魯莽,失手傷了先生,還望你與先生多多擔待。”
張箏不予理會。
他聲音稍冷,不容分說:“只是……我們今日必要入這祠堂,姑娘還請高抬貴手,放我們離開,也還村子一個安寧。”
這事可不是她能決定的,張箏下意識看向先生。
“咳咳……”先生輕咳幾聲,斂眉無奈道:“你們已入祠堂,既然心意已決,我再阻攔也無意義,你們自便,唯有一點,不可觸碰神主牌位。”
藺岑淺笑道:“還請放心,我們必然會遵守先生之命,我與幾位師弟師妹在此就先謝過先生與姑娘了。”
“先生……”張箏有些遲疑地開口。
當時,駭人的江潮氣勢浩大地涌向她,她只覺全身猶如被巨石碾過,骨頭盡碎,神魂恍若被硬生生沖出身體,身魂分離。
剛睜開眼就已經在這祠堂之中四腳朝天地躺著,渾身疼痛難耐,還未來得及回神,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半身染血的先生便闖入視線之中。
祖地里究竟有些什么,她都還未曾看到呢!
屆時若被這群家伙先看到了她豈不是還落后人一步了。
先生安撫地勾了勾唇角,傾身貼近她耳畔悄聲道:“無事,祖地可不是想進便能進的。”
“你在此處守著神主牌位,我還有些功課沒批完,便先回私塾去了。”
張箏愣然,“啊?”
都這時候了,先生居然還想著批功課?她知不知道差點她就沒命了!
不待她勸說,先生已放開她的手,施施然走到門前,轉向意闌珊與閆少亭兩人,笑容溫和,“兩位客人也是為尋出口而來的吧,還請隨意。”
意闌珊亦是一時愣然,隨即耳尖泛起一絲淺淡紅暈,躬身拱手謝道:“謝先生,我們定不亂動神主牌位。”
先生招呼了一眾圍觀村民,隨著先生離去,村民們亦相繼離去,祠堂便只剩上界修士五人,意闌珊與閆少亭,以及張箏,一共八人。
胡柯總算緩過來了,從地上骨碌爬起,狼狽地捂著脖頸上紅紫痕跡,退到另外四人身后,根本不敢往張箏所在的地方瞧去一眼。
陳剪水斜目蔑了他一眼,輕聲呵斥道:“懦夫,當真無能至極,區區一村婦將你嚇成這樣。”
胡柯不敢應聲,他的確瞧不起凡俗之人,但是今日他險些命喪那村姑之手,明明只是一只手,他卻毫無抵抗之力。
眼睜睜看著自己在她鐵掌般的手中一點點窒息,那一刻的絕望和恐慌是前所未有的,甚至比面對妖獸更可怕。
不過……
他低垂的吊角眼里沉浸著駭人的陰翳,陰寒狠戾,牙關緊咬,他遲早要將那怪力村姑碎尸萬段,等到他靈力恢復,他定要將那村姑碎尸萬段!
張箏踱步到寬大的紅木桌前,面對著神主牌位席地而坐,看也不看身后幾人。
這個位置也好不動聲色按住桌下的暗道,以免村長突然上來暴露了祖地位置。
“既然先生已經吩咐過了,你們便自個兒找去吧,只是……若碰到神主牌位,可別怪我無情。”
藺岑樂呵呵道:“姑娘說的自然,我們會小心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