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借口跟萬玄門幾位同門道別后,張箏也不再多留,徑直飛身回了宿地。
她前腳剛走,洪紹方推開周圍噓寒問暖的一眾弟子,大步走近吳鳳云幾人。
他抬了抬下巴,喉嚨處被刺破的傷口已經結了血痂,語氣頗有兩分輕蔑不屑,“你們張師姐在萬玄門很厲害?”
吳鳳云斜眼瞥了他一眼,心里還記著他先前出言不遜的囂張氣焰,不僅侮辱張師姐更侮辱了萬玄門。
不就是想探萬玄門實力嘛,她雙手環腰,臉上帶著傲意故意道:“張師姐只是一內門弟子,在萬玄門雖有些名氣,但可不是因為實力聞名的。”
言外之意即是說,若以實力排名的話,張箏在萬玄門還排不上名號,比她厲害的不知凡幾。
“是嗎?”
洪紹方眼神瞬間落寞,認識到自己與人的差距之大,轉瞬又燃起熊熊戰意。
望著洪紹方驀然離去的壯碩背影,吳鳳云眼底掠過嘲意,她可沒騙他,張師姐在宗門的確不是因為實力有多強而出名的。
他們亦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這位鮮少露面的張師姐出手,真是沒想到啊。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
吳鳳云自認為實力也不算差否則也不能奪得山海令,但是,同為金丹中期修士,她卻連張箏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怪不得能在山海令比中斬獲玖拾玖積分,榮登第五名,看來并非虛名。
一眾思道宗弟子中,宿音細目光遠遠落在張箏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退出熙熙攘攘的人群,石青宗袍蕩出一個半弧形波浪,宿音細足尖一點,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掀起長風席席。
長風掠過景微宮一星子青綠山崗,流光遁入一座拔地而起的宮殿之中。
“師父,師姐!”
宿音細快步沖到正對弈的二人面前,手撐在白冰裂石桌上,笑得格外燦爛。
還不待她說話,嚴錚捏著白子的手頓住,手微一動,角落椅子飛移到桌前,語氣略帶責備地開口訓斥:“咋咋呼呼沒個樣,禮儀規矩都忘干凈了,該罰。”
宿音細輕哼,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大咧咧地扯過椅子坐下。
“子不教父之過,要怪那也是師父您沒教好我,師父該罰。”
她自襁褓之時便被外出游歷的嚴錚帶回宗收作親傳弟子,在師父及師兄師姐的照顧下無憂無慮地長大,如今已有三十四年仍是天性率真爛漫。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何況嚴錚于她而言,本就是父親一般的存在。
“啪。”嚴錚落下手中白子,恨鐵不成鋼似地搖頭嘆道:“就你能說會道,師父說不過你。”
意闌珊看著棋盤中黑子潰不成軍的形勢,悠悠嘆聲,“我認輸。師父,不下棋了,我這都輸第三回了。”
黑子落到紫砂棋奩,意闌珊饒有興趣地轉向宿音細,“這么急沖沖地跑來,有什么新奇事要與我們說?”
宿音細展顏一笑,清亮的眼珠子轱轆打轉,“我與師姐不愧是伯牙子期,可比師父知心多了。”
“都怪師父給你的任務,害得師姐你今兒走得太不巧了。你是不知道,你走了沒多久萬玄門就來了一個特厲害的人物。”
話音剛落,莫名其妙被批斗的嚴錚一臉不解地看了眼意闌珊,他什么時候給她布置任務了?
對上自家師父疑慮的神情,意闌珊悻悻一笑,連忙錯開視線。
宿音細講得眉飛色舞,將張箏與洪紹方的那場比試添油加醋地大肆夸大了一番。
“師姐你沒看著,那洪紹方也是個人物,他那葫蘆法器著實厲害得很,江海滔天,氣勢如虹,鋪天蓋地似要沖垮山石一般,我們在場外看著都心驚膽戰。”
“但是吧,那萬玄門弟子竟絲毫不懼,直接就孤身沖了進去,更驚人的是,滔天駭浪居然全避開了她,滴水不沾。”
宿音細再次感慨,神情染上遺憾之色,“實在是叫人佩服!只可惜聽那萬玄門弟子說法,十有八九是得佑于某樣神奇法寶。不過,法寶也算實力的一種嘛。”
聽完整個事情經過,嚴錚神色正經地頷首道:“能面對絕境突破到金丹后期,這洪紹方也的確是個難得的好苗子,只是太意氣用事,好戰暴戾。那萬玄門弟子也確是不錯。”
意闌珊附和道:“好戰暴戾也不定是壞事,古書上講,純粹之人更通大道,他既能絕境反撲突破的話,說明他心性絕不差,日后若是不半途衰落,或許還真能在仙途有所成就。”
嚴錚贊賞地深看了她一眼,滿意地撫著髯發,“闌珊所言也有道理。”
意闌珊莞爾一笑,突然想起宿音細說到那萬玄門弟子似乎姓張。
無端地,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全身藍晶晶的人像,還將自己錯認成了俗世故人,眼中蕩起兩分笑意。
“你可知那位張師姐全名叫什么?”
宿音細皺眉回憶片刻,想起她拱手見禮時的話語,回道:“她說自己是萬玄門張箏。”
還真是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意闌珊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難免心生感慨。
“沽源秘境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她還是筑基中期,沒想到短短幾十年,她就凝成金丹并且獲得了山海令。”
宿音細瞪大了滾圓的眼睛,震驚道:“師姐居然和她認識,我還想著她有兩分本事,提醒你在山海界要好好防范著她呢,可別讓她趁虛而入了。”
“謝謝師妹還惦念著師姐,師姐知你好意啦。”
意闌珊又道:“我會注意的,不過,依我看來,張箏道友心性不錯,應當不是那等背后下黑手的小人。”
嚴錚濃眉微蹙,不贊同地警醒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從古至今財帛動人心,你入了山海界還是要小心為上,不可隨意輕信他人。屆時,即便是同門弟子,只要不是能托付之人,皆不可輕信。”
接受到自家師父擔憂的一片拳拳之心,意闌珊收斂笑意,正色稱是。
嚴錚揮袖收起棋盤,擺手叫她們退下,“好了,你們且回去吧,闌珊明日將元豐叫來,我與你們好好講講山海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