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
碎月
當右繁霜叉著腰,挺著大肚子教訓三個哥哥姐姐的時候。
三個在外面各有性格,又有建樹和地位的哥哥姐姐居然奇跡般對老幺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乖乖挨訓。
田媛提著保溫盒,走近了才聽見老幺在說什么:“你們怎么能給爸吃奶油蛋糕,醫生都說了他因為肥胖導致血管栓塞,他的心臟那么差,現在好不容易減肥有點成效,管不住嘴會出大問題。”
一向和稀泥的老大試圖給右勝庭說話:“就一次,這三年爸爸減肥也減得很辛苦,自從那場手術到現在都沒有吃過甜食了。”
句芒一把拍他的手,示意他聽訓別說話了。
右繁霜皺著眉頭:“一次都不行,爸的問題是可以放松警惕的情況嗎?”
清冽柔軟的聲音生氣起來也像小孩子吵架,但是哥哥姐姐們都分外給她面子。
在外頗有盛名的田大律師乖乖低下頭:“不是。”
田媛都覺得想笑,三個子女性格各異,反而是性格最柔軟的霜霜治得住他們。
田云絳脾氣好愿意聽話是正常,但其他兩個沒那么容易。
句芒逐漸融入后不再像一開始的唯唯諾諾,越來越有自己主見敢拿主意,現在只對霜霜百依百順,霜霜要天上的星星句芒也會說等會兒給她摘下來。
照句芒的說法,以前是沒能力,現在有能力了,看不得妹妹再受苦。
林諍是右勝庭的繼承人,在外面叱咤風云,說一句話別人都得想半天,遇上右繁霜發脾氣只能一聲不吭。
而此刻,一聲不吭的林諍思考良久,試圖力挽狂瀾,嬉皮笑臉:“霜霜,哥和你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
右繁霜一點都不讓:“不僅是甜食,高碳水也不能吃,你們總是輪流帶他開小灶,病能好嗎?”
林諍立刻閉嘴。
自從三年前右勝庭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大家就嚴格控制了右勝庭的飲食,謹遵醫囑。
畢竟他的心臟主動脈里都是支架,不是開玩笑的,可是有時候看見右勝庭對高熱量食物露出的渴望,他們就忍不住心軟,一次兩次怎么了,又不是天天吃。
而罪魁禍首右勝庭從房間里探出個腦袋來偷看,發現事況緊急,連忙要出來打圓場。
右勝庭的模樣和三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小肚子還有一點點,但已經是同齡人里的正常水平,一瘦下來,原本帥氣的五官就凸顯出來。
小鹿眼親和,舉止儒雅,臉型柔和,脖頸修長,身材高大,穿上定制西裝的時候氣派又筆挺,對孩子也尤其好,每個孩子在他面前都是肆無忌憚的,不像在田媛面前,多少會注意點分寸。
田媛看著都不由得想起當年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當年作為學生會主席的右勝庭還是個大帥哥,排球打得一級好,然而結婚之后越來越跑偏,長得越來越成功人士,結婚的第三年順利胖成了一個球。
當然,覺得帥的不止田媛,這兩年往右勝庭身邊撲的小姑娘都明顯多了不少。
田媛見到的也有一籮筐了,每每見到,她也不知為何管不住自己的嘴,總是少不了冷嘲熱諷,而右勝庭就好脾氣地笑,也不生氣。
當年右勝庭因為承歡走丟,田媛那時日日都生活在噩夢中,唯一的依靠就是右勝庭,哭著求著右勝庭不要離婚。
可右勝庭更難受,一看見田媛就想起承歡,終日以淚洗面,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只能騙她說自己出軌,終于把婚離了。
但這么多年,田媛就沒見過右勝庭再找。
這兩年承歡回來之后,右勝庭和她的裂縫似乎被這幾個孩子慢慢修復了一點,哪個孩子有點事,都會牽扯到兩邊,久而久之,她和右勝庭的見面也多起來。
右勝庭的合作伙伴叫她右太太,右勝庭也沒有反駁,前兩天給了她家里鑰匙,說這樣方便,每次因為孩子的事情過來不用那么麻煩。
田媛當然忍不住多想。
而這兩年里,右勝庭的身體能逐漸變好也不是運氣好。
蘇憂言帶著右勝庭各種運動復健。
但蘇憂言比大多數復健專家都專業,心臟有問題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他很清楚,連復健的度都拿捏得很準,還知道右勝庭什么時候會熬不住。
在右勝庭最痛苦的時候,都是蘇憂言在陪著他,眼見關系越來越鐵,要不是知道他們的關系,聽著蘇憂言一聲聲爸爸,恐怕還以為蘇憂言是右勝庭的親兒子。
關系好的與此同時,就伴隨著右勝庭就被管得很嚴。
現在吃個奶油蛋糕連勺都還沒舔上也會被罵。
右繁霜說到一半,林諍的電話突然響了,他如獲重生,趕緊走到旁邊去接電話,不多時又回來,嬉皮笑臉又乖乖低頭:“你二嫂說我老是不著家,今天讓我一定回去吃飯。”
他把手機遞給右繁霜,二嫂的聲音從電話免提里傳來:“霜霜……”
但右繁霜的另一只手忽然捂住肚子,句芒發現不對連忙去扶:“怎么了?”
右繁霜倒吸氣,軟軟的聲音帶著哭腔結巴,不復方才強勢:“不,不行,我好像要生了。”
一群人瞪大眼睛,電話那頭的女人更是震驚地叫出聲來。
“快點給蘇憂言打電話!”
“婦產科這邊,這邊。”
一年前。
華麗精巧的宴會廳以十八世紀洛可可風格為建筑式,華柱上的貝殼紋樣精致自由,場內來往皆是名流。
鮮花與出自大師之手的燈盞遍布會場。
國際時尚品牌Francis邀請了各個國家的知名藝人和高奢藝術家們出席Francis晚宴。
明星們身上戴著Francis的高級珠寶,展示給來來往往的富人們看,而來往的富人大多是女性。
換句話來說,明星們是被裝飾好的高價禮物,被放到了女性富豪的面前,能討好或是得到富婆們的歡心,賣出自己身上動輒百萬的高級珠寶,就能得到高價的提成,既是模特也是帶貨銷售。
只是有些人對此有異樣的看法。
剛走進會場,貝米卡就聽見了一個知名的男星正在諂媚某汽車品牌的女總裁,氣氛曖昧。
女總裁靠著椅背:“我面前一般不坐人,你識相就自己離開。”
男星卻握住她的手曖昧地看著她:“今晚如果您買下這枚胸針,提成會打到我的卡上,我的夜晚也屬于您。”
包一個小鮮肉也不過就是這個價,一枚胸針區區百萬,那位女總裁漫不經心笑笑,下一秒,毫不猶豫地刷卡,就當是哄小白臉了。
男星立刻喜笑顏開。
貝米卡輕蔑地掃了一眼,這些明星在外看起來光鮮亮麗,到這里也不過是下酒菜。
她最厭惡這些靠色相就妄想攀附和撈金的下等人。
Francis現場還有香水區,不少藝人在使用古董香水,給香水做模特。
女富豪們圍著藝人們說說笑笑,藝人們平日里或是高冷或是清高,此刻都在極力微笑和攀談。
香水在極低溫環境下可以保存極長時間,濃縮密封的香油甚至千年后打開依舊香氣濃郁,會有古董香水這種東西也不奇怪。
但Francis連古董香水這種高雅的藝術珍藏品都拿來這種場合賣,也是夠市儈的。
貝米卡心里想著,但腳步倒是誠實地往前走了一點,發現不僅僅是Francis品牌的古董香,還有許多其他品牌的香水。
面前一個女星擋住去路,光是背影就已經婀娜多姿到能猜想其美貌,身上的香氣不落俗套,香型獨特優雅。
貝米卡不愿意多觸碰這些相當于賣色企圖攀附的下等人,只用拿著的晚宴手袋敲了敲那個女星的肩膀,語氣中也毫無尊重:“身上的什么香,我買了。”
那位被她點到的身穿空青色魚尾長裙的年輕女性緩緩轉過身來。
眉眼溫婉卻猶如玉石清冷,一雙荔枝眸看向貝米卡。
右繁霜淡淡笑著,有些不解道:“你在叫我?”
貝米卡站在一級臺階上,居高臨下道:“不然呢?”
右繁霜不想多糾纏,只是淡淡道:“小姐不如學會尊重再說。”
貝米卡皺起眉頭。
助理問過旁邊的藝人,知曉面前的是誰之后,小聲提醒道:“華國的歌手右繁霜,明天在悉尼歌劇院有演出。”
貝米卡了然,嘲諷道:“原來是華國來的,能在悉尼歌劇院唱兩首歌以為很了不起嗎?”
右繁霜從容地審視著她,笑意清淺但眼底卻是清冽:“不然呢,難道你們國家能在悉尼歌劇院演出的歌唱家很多嗎?”
貝米卡隨手拿出支票簿,簽了五萬美金,扔到右繁霜身上,支票飄飄然落在了右繁霜腳下。
右繁霜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錢侮辱,她看了一眼支票,只有可憐的五位數,倒是覺得頗有意思。
貝米卡輕蔑道:“聽都沒聽過,一個不入流的小歌手而已,你唱一天恐怕也拿不到這么多錢吧,沒關系,你今晚的時間我買了,現在唱兩句我聽聽,這錢就歸你。”
周圍的藝人們蠢蠢欲動,開玩笑道:“兩句而已,不如我唱給您聽。”
而貝米卡拿著手袋指右繁霜,冷眼道:“我就要她。”
那些藝人們看向右繁霜,不知道右繁霜身份的,只心想這個華國歌手要遭殃了。
右繁霜只是云淡風輕地笑笑:“我的歌你怕是聽不起,至于我身上的香,恐怕你更沒有資格擔得起,在華國有一句話形容,叫無福消受。”
貝米卡雖然聽不懂,但直覺知道一定是羞辱的話,高高在上地蔑視右繁霜:“區區一瓶D家的典藏香水而已,像你們這種下等人才把它當做珍寶,對我不過是日常觸手可及的東西。”
右繁霜輕輕笑著,溫柔又平靜:“你覺得這是D家的香水?”
貝米卡知道D家和Francis關系密切,今天是Francis的主場,香水專區里,也一定是D家居多。
于是貝米卡振振有詞地嘲諷道:“做了香片架子卻不知道自己噴的是什么香水,作為陪酒女郎,你的見識還真是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周遭被品牌請來的藝人們各個臉色難看起來。
在場的多是各個品牌的代言人,代言本質就是靠自己的影響力給品牌推廣,晚宴也只是正常工作交談,沒想到會被如此侮辱。
右繁霜精致緋紅的朱唇輕啟,一字一字慢慢道:“陪酒女郎?”
貝米卡諷刺:“難道不是?”
右繁霜只是唇邊帶著淺笑:“是看身家界定誰是陪酒女郎嗎?”
貝米卡冷笑:“不然難道要看你們用來侍人的臉蛋嗎?”
右繁霜也只是不急不躁,含笑道:“這么說的話,恐怕你才是你口中的下等人,同樣的,我身上的香水并非來自D家,而是JH。”
貝米卡被激怒了,高高在上地施舍著自己的見識:“JH是高奢香水中的貴族,從來不會用傅靡草那么廉價又爛大街的香料調配,你身上是D家爛大街的中流香,不過是因為年份才勉強抬幾分身價,和你一樣。”
右繁霜的態度慢慢悠悠,似乎是有意在玩弄:“雖然我不太懂香水,據我所知,這味香的后調傅靡草是JH常用的香調。”
貝米卡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笑話。
貝米卡冷笑:“我用JH那么久從來用到過傅靡草作后調的香水,裝得沒完了?”
右繁霜只是笑笑:“現在傅靡草廉價,是因為制作工藝變簡單了,但百年前傅靡草極難提取,是極其珍貴的香料,你沒用到過,是因為沒有資格用到JH的老香。”
被一個小明星輕蔑,貝米卡怒意陡然上升:“你算什么東西,在這里夸夸其談JH,這是Francis的主場,得罪D家,你是想被請出去嗎?”
Danica和JH水火不容誰不知道?
Francis和Danica又是鐵搭檔,Francis的主場里要真出現JH的香水,除非是一向和Danica合作的Francis準備轉頭倒戈JH,讓Danica眾叛親離。
用腳趾頭想想都不可能。
右繁霜卻沒有如她所想表現出懼意,反而氣定神閑道:“在場的所有人里,我恐怕是得罪Danica最深的,如果要被請出去,早已不在這里。”
貝米卡諷刺:“就憑你?”
右繁霜只是默笑不語,準備轉身離開。
正在此時,聽說起了爭執的francis的澳區高管連忙過來。
貝米卡以為是來幫自己的,毫不猶豫責問道:“現在Francis什么人都可以放進來了嗎?”
卻沒想到對方沒理她,竟然當著貝米卡的面蹲下身去撿起了那張支票。
貝米卡就眼睜睜看見自己的支票被當成廢紙,沒有被多看一眼就隨手被放到了桌上
那位高管連忙點頭哈腰道歉,卻是對著右繁霜:“右小姐,抱歉,我們沒有篩選好客人,希望不要影響我們的合作。”
右繁霜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沒關系。”
右繁霜轉身要走,雖然貝米卡意識到她的身份恐怕不是藝人了。
但她怎能善罷甘休,伸手去拉她,剛巧手袋勾死了右繁霜的項鏈,項鏈被拽斷,寶石應聲而落。
Francis的高管面色大變,在場的人眼睛都瞪大了。
而右繁霜緩緩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
立刻有工作人員向右繁霜賠禮道歉,跪在地上滿地找寶石。
而貝米卡強作鎮定:“一條項鏈能有多少錢,算是我施舍,要多少你開口。”
右繁霜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看向Francis澳區總裁。
對方恐慌又緊張,連忙道:“我們會處理的,請您放心,只希望不會影響我們和JH之間的合作。”
貝米卡的朋友趕過來看熱鬧,但沒想到是這樣,嘴不自覺張大,連忙一把將貝米卡拽過來:
“我的天!你瘋了!Hoar小姐脖子上這條古董項鏈價值三個億,是Francis和Hoar決定聯名時,Francis送給Hoar小姐的禮物。”
貝米卡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朋友才快瘋了:“她是Die色lSu的妻子!快賠禮道歉。”
貝米卡有些震驚地看向右繁霜。
而右繁霜依舊氣質清冷端莊,美人的格調素艷,哪怕作為整體裝扮點睛之筆的項鏈被扯斷,她依舊美得不可方物,欲蓋彌彰的氣質猶如迷霧,氣質壓了在場所有濃妝艷抹,言笑討好的女星們一頭,顯然和以色事人的下酒菜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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