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
碎月
右繁霜試探:「我能問一下,您去見蘇爺爺是為了什么事情嗎?」
右勝庭給她倒果汁:「爸爸怕他們欺負你,而且,你不止這一個選擇,蘇憂言也不是最好的,爸爸也認識很多青年才俊,其中不乏性情家世更勝于他的,而且爸爸聽說他以前有過很嚴重的心臟病。」
右繁霜聽見最后一句,筷子一頓。
右勝庭放下果汁壺,真心道:「他有過那么嚴重的心臟病,以后未必能健康地活下去,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會比別人要辛苦,你才二十多歲,爸爸可以支持你選擇,你有很多選擇的余地。」
右繁霜卻忽然打斷了他:「不會有別的選擇。」
她的話太急促而決然,右勝庭心臟都一停。
右繁霜放下筷子,她的眼睛像是一片沉郁靜謐的湖,明明微紅,情緒起伏,卻始終冷靜:「我不知道該怎么更正您對他的評判,但是聽見您評價他的心臟病,我只有感同身受,我想,如果是他坐在這里聽到這些話,該有多心痛多難過?心臟病是他的弱點,不是他的缺陷,他最愛的人的父親用這一點來攻擊他,他如果聽見了,一定不會開心。」
右勝庭完全沒想到右繁霜會對這個有這么大的反應,他一下就慌了,連忙安撫:「歡歡,爸爸沒有其他意思,爸爸只是想你過得好,爸爸能做你的依靠,你有很多選擇。」
右繁霜的淚光閃爍,卻是堅毅:「我明白您沒有壞心,是為了我好,但我認為的好,是維持現狀,我過得最艱難的三年是他陪著我,我病得最嚴重的三年,沒有人要的三年,陪著我的只有蘇憂言,我的歇斯底里和不受控制,他照單全收。」
右勝庭慌亂,欲言又止:「歡歡…」
右繁霜一字一句道:「您沒有見過我病發的時候,但是我最糟糕的樣子他全都見過,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拋棄我,他和我非親非故,做這一切只是因為他的真心,不管是順境還是低谷,我的選擇,永遠都只有蘇憂言。」
右繁霜站了起來。
右勝庭連忙道:「爸爸不說了,爸爸不說了,歡歡,你喜歡怎么樣都可以,爸爸不阻止你,爸爸沒想拆散你們。」
右繁霜努力壓抑情緒,語氣溫柔而沉靜,可是卻讓人心慌:「比起有更多選擇,我更想繼續原來的生活,我很愛他,他也很尊重我,我和他能走到今天其實很不容易,我很尊重您,但我不希望他的真心被懷疑。」Z.br
右繁霜微微低頭,抬起頭的時候,對上右勝庭慌亂的目光,她卻眼圈微紅,輕聲道:「今天不適合見您,下次,希望句芒也在桌上,她這些年比我過得更不容易,她也是您的女兒,是我世界上最親的姐妹,我不希望她難過,再見。」
她拎起包走出去,左施連忙跟著追出去:「董事長不是那個意思,您誤會了。」
右繁霜腳步未停,走到電梯前,左施都冒冷汗:「承歡小姐,您要不回去再和董事長敞開心扉聊一聊,解開誤會,這么多年來董事長一直盼著您回來。」
右繁霜卻按下電梯,她紅著眼看向左施:「左秘書,我不叫承歡,我是右繁霜,我不懷疑右董尋找我的真心,但對我來說,不希望我愛的人受到質疑,更不希望他們傷心,他們對我來說很重要,現在我和右董還不夠了解,有些事情,覺得為我好的不一定是對我好。」
左施的心一沉。
電梯上來,右繁霜直接上了電梯。
左施想要跟進去,右繁霜卻按下關門:「現在不是見面的時機,下次再說吧。」
電梯門關上,左施的腳步停住,一時之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他以為今天這頓飯會是其樂融融的,可是,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而左施回到餐廳的時候,右勝庭聽見他來,趕緊擦了一把眼淚,假裝無事。
右勝庭有些尷尬又強作鎮定地看向左施:「畢竟二十年了,以前歡歡就只喜歡爸爸,可是承歡現在有更喜歡的人,不怪她,是我沒有照顧她的想法。也是我們沒有做好父母,讓她受苦了。」
話音剛落,右勝庭又是一陣心悸,拼命忍住眼淚。
「想辦法查一下,歡歡剛剛說的病是怎么回事,以前發生過什么。」
左施低下頭,不去看右勝庭的失態:「好的。」
蘇憂言看著桌上的計時器,微微出神。
周晚玉又叫了他一聲,他才反應過來:「說到哪里了?」
周晚玉認真道:「是這樣,念歡技術部那邊給的方案不太一樣——」
蘇憂言打斷了她:「先暫時停止接觸吧,通知那邊先中止項目。」
周晚玉微微詫異:「您的意思是?」
蘇憂言淡淡道:「違約金三千萬,我賠,不用走公司的賬。」
周晚玉愣了一會兒:「您為什么忽然這么做?」
蘇憂言深邃的眼睛深不見底,聲音低啞:「我和她走到今天這一步很不容易,我不希望任何人為難她,也不希望她看見我被別人為難,不管那個人是誰,我都不太想理會對方的所謂意見和建議,所以想暫時放棄討好。」
蘇憂言比誰都清楚,她會比所有人都更能共情他的痛苦。
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聽見過許多次她壓低的哭泣。
他睡著或假寐的時候,她一直在他床邊握著他的手,有時會數他的指紋圈。
但她一直握著他的手,只是因為怕他的手涼了。
她怕離遠了聽不見心跳。
他忽然很想在這一刻公開,不管不顧所有事情。
他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刻,卻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他們很幸福,不能確定以后不會有人阻撓。
這樣的結果并不圓滿。
更何況,他從未壓抑過自己的情緒。
這么多年,他獨慣了,也受夠了背叛和冷眼,從來都是直接把事情做絕。
唯獨沾上她的事情,他開始忍讓。
周晚玉聽著他的聲音,微微垂下眸,看著手上的戒指,低聲道:「其實能坦然告訴所有人也是一件好事,總好過有些感情,連公諸于眾都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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