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房前屋后的菜地和果園不缺臟活，但他們都不讓林玉蘭沾手。
村里的林玉珠可就沒那么享福了，所有田地都要追肥，實打實的農家肥。
各家牛欄墊蹄子的稻草和屎尿充分發酵之后黑乎乎濕噠噠的，一開門，撲面而來的氨和硫化氫的混合氣味相當上頭。
地表散糞方式主要突出一個散字。
一擔牛欄糞放在田坎，彎腰兩手抓一大把，像撒漁網一樣使巧勁一甩，達不到天女散花的均勻程度是要挨罵的。
發酵時間不長的稻草不會呈粉碎糊狀，依然是一根一根的。
抓起來的時候滴滴答答，散一天糞，頭上臉上身上就沒干凈的地方。
宋毅到底不舍得骨子里愛干凈的林玉珠被牛糞點子糊臉，給她家安排的是給玉米地追肥。
社員家雞窩里掏出來換工分的雞屎糞除了氨氣上頭，倒也沒牛欄糞那么不友好。
各家的雞都是寶貝，燒柴火做飯不缺草木灰，時不時鏟一些膛灰鋪在雞舍保持干燥，堆得厚了就清理出來堆肥。
充分腐熟的草木灰雞糞呈灰色顆粒或粉狀，在距離玉米根部十公分處刨個十公分深的坑施肥覆土。
既保證了玉米根系吸收效果，又不容易燒根。
林玉珠負責的任務玉米地得到了特殊照顧，空間升級任務獎勵的十袋特效肥稀釋過后全用上了。
雜交種子配上特殊肥料，生產隊至少有三成的玉米地產量能翻一倍。
最后一壟玉米地施完肥，下工的鐘聲還沒響，母女倆收拾了農具在水渠里洗干凈回家。
進了家門摘了草帽，兩人就像從水里撈出來似的，除了想在椅子上癱一會，別的都得靠邊。
方淑慧休息了一會，心疼地看了一眼熱得滿臉通紅渾身是汗閉目養神的閨女，扶著腰站起身往后院走。
一起干活，閨女不讓她刨坑，她只負責鏟肥覆土，累的程度輕一些。
打了一盆水回來，擰了毛巾給林玉珠擦臉。
沁涼的毛巾一覆面，林玉珠睜開眼接了過來，擦了一把臉沖她揚唇笑笑。
“今天吃簡單點，做個涼面吧，晚上看電影呢。”
方淑慧對于吃面這種別人家想都不敢想的簡單點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點點頭。
因為家里現在真的不缺面....
兩人吃飯也不敢在堂屋吃了，生怕哪天要是有人突然來竄門，一看桌上不僅有大白米飯或者面條，還有肉，非得傳遍整個大隊不可。
林玉珠歇夠了，鉆進雜物房清理蠶沙和被吃剩的桑葉梗。
蠶寶寶蛻皮兩次之后體型長大了許多，變成白色，已經不需要把嫩桑葉切碎喂食。
鋪上新的桑葉，下工的鐘聲響了，把清理出來的雜物倒在豬舍后面的堆肥坑里。
刨了好幾天的坑，手臂酸得厲害，沒考慮做手工面條，直接用小爐子架上鋁鍋燒水。
切了黃瓜絲，拿了做好的香辣山菌子肉醬出來，水滾之后下了一把切面，面條煮透過涼水撈起來。
一人一個搪瓷小盆，拌上黃瓜絲和噴香的肉醬，坐在屋檐下大口大口吃著。
大熱天忙活了一天回來，吃上一碗有滋有味的涼面，再也沒比這更愜意的事了。
這里沒有吃面不就蒜，香味少一半的飲食習慣，林玉珠也沒這個習慣，兩人捧著盆美美的吃到撐。
劉小英拎著網兜踏進后院看到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母女倆懶洋洋癱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窗臺上疊了兩個盆和筷子，方淑慧腿上趴著一只小貓崽。
見她進來，歪著小腦袋，一雙溜圓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她。
空氣里飄著從灶房傳出來煮豬食的氣味，小豬崽撅著屁股在豬舍門口拱土玩。
院子里的雞圍著一個竹片圓筒，把頭伸進縫隙去啄拌了糠的菜葉碎，出于本能，爪子時不時刨幾下泥地。
沒有爭吵、沒有抱怨、清靜、悠閑。
這一刻，她的心里升起源源不斷的羨慕。
林玉珠懶懶地抬起眼皮轉頭望過去，胖妞頭發長了一點，學會了把兩側鬢邊頭發編成魚骨辮，用黑色皮筋扎在耳朵后面，其余散著。
肥膩的肉餅臉瘦了好多，青春痘也消了下去。大光明額頭，淺麥色皮膚透著健康的紅暈。
瘦了一圈，體型微胖有肉感，穿一身的確良翻領尖尖的白襯衫，衣擺套進黑長褲里，腳上一雙墨綠色涼鞋。
五官不出彩，勝在臉蛋清爽不油膩。
眼神清亮含笑，整個人透著積極向上的朝氣，倒有那么幾分鄰家妹妹那種小女生意味了。
“回來了？又來干什么？”
“是的呀，剛剛回來！我明天要去供銷社上班啦～我已經把貨品信息都背熟啦～這是給方嬸補身子的雞蛋，還有給你們看電影吃的瓜子，我先走了啊～”
林玉珠看著她小心翼翼把網兜遞給方淑慧，挑了挑眉，難得說了一句鼓勵的話：“這身打扮不錯，好好工作，別老盯著那些有的沒的。”
“噯！知道了！”她脆脆地應了一聲，整張臉洋溢著高興，歡歡喜喜往外走。
走到外面心里提著的氣一松，咧開嘴角握著拳頭高興得連連跺腳。
供銷社發給她的工作服，專門穿過來給林玉珠看看，本來準備挨頓罵平復一下即將要上班的緊張和激動，沒想到居然夸了她！
啊啊啊啊！！！
好開心！！！
她現在只想和周清梧分享這個高興的事！
方淑慧拎著網兜，目光躊躇地看著林玉珠。
劉家那個丫頭已經送了好幾回雞蛋和餅干點心過來。
她不是很愿意和劉家打交道，但閨女讓她把東西接了，說這是補償，該得的。
“給你就拿著，又沒讓你感謝她。”林玉珠扯開網兜口，把那一大包用報紙包著的瓜子拿出來拆開抓了一把，分給她一些。
嗑了一顆，五香味的，香香脆脆味道不錯。
看著院子里被大公雞踩著背啄腦袋的母雞，又想起劉小英腳上的墨綠涼鞋，搖了搖頭。
當事人親手送瓜子，就差送小板凳了…
也不知道那個蠢貨記住她剛才說的那句話沒有。
熱愛講八卦的二嫂昨天晚上來家里做點心的時候提了一件事，劉小紅的眉眼開了，走路不一樣了。
眼睛毒的婦女從看臉和走路姿勢就能大概看出來一個女人有沒有行過房。
更何況這幾天，是個人就能感覺到劉小紅眉宇間散發的吐氣揚眉又帶著點甜蜜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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