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肖春明借了一輛自行車過來接哥哥出院。
每天在林玉蘭中午和晚上過去拿飯的時候活潑開朗的轟炸下，他已經不那么害怕陌生人的目光了。
任哪一個自卑的人面對日復一日的大方贊揚下，都會被慢慢治愈。
記賬的字寫得好，被夸。
水果挑得好，被夸。
穿新衣服，被夸。
實在沒辦法，硬著頭皮幫哥哥收貨送貨，被大力夸獎。
起初，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且忐忑，生怕別人老盯著他的腿看，用那種惋惜的眼神看他。
跟嫂子小聲抱怨的時候，林玉蘭啃著桃子湊過來。
“看就看唄，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反正不會變得更糟糕。你只注意到別人看你的腿，那別人還羨慕你的臉長得好看呢，只要不是惡意，都不是事。”
他默默看了一眼忙得跟小蜜蜂一樣收拾東西的林玉蘭，心里暖暖的。
大嫂像母親一樣愛護他，這個....二嫂....更像姐姐。
大大咧咧的，像個永遠發光發熱的小太陽一樣。
“好啦”林玉蘭拍拍手，沖肖春明招招手，“小春子，你就拎兩個桶吧，其他的東西掛自行車上！”
肖春明深吸一口氣，特別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小春就小春，為什么要加一個子！
已經抗議過了，但無效。
肖東明倚在窗邊忍俊不禁看著弟弟跟在林玉蘭身后那副敢怒不敢言的吃癟表情。
傻丫頭不僅每天懟他懟得明明白白，弟弟也沒少挨懟。
陰沉沉的少年生生被她懟得有了少年該有的朝氣，會笑，會抓狂，會生氣瞪人，會跟他吐槽這個女人太兇殘了。
“小肖回去好好養傷啊，這趟來得不虧，拐了個媳婦呢”
“董大叔就是愛說實話，怪讓人不好意思的。等你出院了，得空帶上家里人來我家做客，反正也不遠，好吧？”
“小肖呀，你們這喜酒....什么時候能喝上吶？”
“大姐，你問我有什么用，你得問另一個啊。只要她愿意，我隨時可以。要不，你幫我再撮合撮合？”
趁著林玉蘭不在，病房里的人使勁打趣他。
奈何現在的肖東明已經不像剛來的時候那么拘謹了。
做倒爺的口才都是練出來的，只要心寬，什么話都能接。
隔壁床的后生瞟了一眼衛生間，捂著傷口下床蹭到肖東明身邊，小聲地說：“肖兄弟，我想問問你對象那天穿的裙子在誰家做的，我也想給我媳婦做一條。”
林玉蘭來的時候沒帶裙子，只帶了兩身衣服。
有兩天下暴雨，去拿飯回來的時候又淋了雨，替換的衣服不夠，帶回來一條裙子做暫時替換。
本來很常見的布拉吉款式，她改過之后穿在身上特別好看，連帶著給肖大嫂拉了十來個定做衣服的活。
有生意送上門，肖東明自然心生歡喜，笑得很是熱情。
“是我嫂子做的，我家玉蘭嫌不合身，改了款式。你要是想定做，先量尺寸，看你是自己出布料還是我們出布料？”
“我....我是想....就....能不能不現量，她跟你對象差不多身材，就個子矮了一點....”
肖東明看他支支吾吾，會心一笑，湊過去小聲地說：“懂了，想給你媳婦一個驚喜是吧？”
“咳....差、差不多那個意思吧....她穿那個紅格子好看。”
“行，我知道了。”
“那....那就麻煩你們了。”
肖東明等林玉蘭回來，悄悄跟她說了這事。
林玉蘭咂咂嘴，心說這看起來憨憨的小哥還挺浪漫。
掩嘴貼著他的耳朵小聲地說：“我有個本領，一眼掃過去，尺寸八九不離十，根本不用上量尺。厲不厲害？”
暖暖的氣息刮得他心癢，笑著點頭，偷偷攬上她的腰，“嗯，厲害。”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扯開了。
“誰讓你抱我了？”
“那我怎么下樓？”
“攬肩膀啊！”
“噢，攬錯了。”
林玉蘭冷笑一聲，一臉佩服看著他，“你是怎么做到把吃我豆腐說得面不改色張口就來的？”
“因為我喜歡你。”肖東明言笑晏晏，語氣溫柔得像蜜，又稠又甜。
突如其來又順其自然的表白把林玉蘭噎得想罵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剛才心里還狠狠地悸動了一下。
偷偷回頭掃了一眼，又羞又氣。
救命啊！
全是喜聞樂見姨母笑！
公開表白社死現場！
真想把大傻子從陽臺扔下去！
“回去再收拾你，你死定了！”她硬著頭皮罵罵咧咧把他扶出去。
他笑而不語，默默欣賞她羞紅的小耳朵。
走到衛生院外面的自行車棚的時候，林玉蘭累出一身汗，已經沒心思罵人了，招招手，“小春子，你把他載回去吧，我來提桶。”
“啊？我？我不會騎自行車啊。”肖春明一臉為難，“我推著過來的。”
推一輛空車還行，要是車上再坐個人，那就有點晃了。
“二八大杠我也沒騎過啊。”林玉蘭皺起眉頭，讓肖春明扶著哥哥，“我先找找感覺。”
以前只騎過山地自行車，這種老式自行車那條大杠一看就很不友好。
她回想了一下別人兩口子騎車的情形，男的兩手握著車把手身體微微前傾，一只腳踩著腳蹬子，另一只腳在地上蹬幾下助跑一段，抬腿從后往前掃，上車。
后面的媳婦追著跑，撐著車后座一屁股跳上去側坐，腳脖子交叉。
很有儀式感....
“算了，費那勁。”她抬腿一跨，一只腳踩腳蹬子，一只腳撐地，滿意地點點頭。
大長腿就是好。
肖春明看著她不是很熟練地歪歪扭扭往外騎，試探性地問：“哥，她不是要現學吧....我怕他把你栽田里去....”
栽田里壓壞別人的禾苗事小，還沒好全的手腳再斷一回....
還得回來住院。
“沒事，她會小心的。”肖東明拍拍他的肩膀，“她的房間收拾好了吧？你先回去，我在這等她。”
“收拾好了，就你隔壁那個雜物間。嫂子讓我把東西挪到客房，家具搬進去了。說....咳，挨著住....反正....什么都好。”
他臉色一紅，拎著桶害羞得頭也不回地走了。
嫂子說，衛生院住一塊，回來也得趁熱打鐵。
挨著住，小兩口子感情就親了，到時候好去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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