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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禹珩被她吼得茫然無措,可憐巴巴的眼神,簡直就像受傷迷路的山間精靈。
“你、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分明就是你這醉鬼鬧事,你再看著我也沒用。我會唱的兒歌,只有這么多。多一個字都不會了!你要么好好睡,要么就趕快做點別的。總之別指著我了!”
唐妙顏在他灼灼的視線中,最后還是良心發現,不去和醉鬼計較,好聲好氣的說明自己的情況。
“那你躺下,我給你唱歌,哄你睡覺。”
沒想到,他居然還真的采納了她的意見。
唐妙顏偷偷松了一口氣。
把眼底疼出來的淚水擦干,乖乖巧巧的躺倒他的臂彎之中。
蘇禹珩一邊摟著她,輕輕拍著她只穿了輕薄中衣的脊背,一邊低沉沙啞的聲線,曲調簡單的唱到:
“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云渺渺,水茫茫。征人歸路許多長。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
詩歌,詩歌。
原來古代的歌,真的就是詩啊!
唐妙顏聽著他字字如珠玉落盤的好聽聲音,先是如此感慨一番。
之后才慢慢咀嚼這首詩的意思,心頭微微有些感傷。
這是一首典型的傷感情詩。
原本的意思為何,唐妙顏已經不想多想。
但是如今蘇禹珩要表達的意思,她卻是十分的清楚。
哪怕前路未卜,哪怕兇險萬分。
哪怕他滿心的不確定,就算是偷偷寫下自己的心意,他也會牢記自己對她的愛。
這還真的是一首情歌。
唐妙顏想著想著,就在蘇禹珩第二遍歌聲里睡熟了。
第二天陽光充足,唐妙顏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蘇禹珩的身影。
從今天早晨開始,他就要去上早朝。
而她也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于是她起床洗簌后,吃了谷城燉的湯。
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去找人伢子,先買兩個丫鬟回來。
她還有正經事要做,家里洗洗涮涮,煮飯做家務,還是要有另外的人來做才可以。
安排妥當這件事,她便出門去找人。
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京兆府尹柳袂微。
不過她算錯了柳袂微的官級。
他也是正三品官員,是要上早朝的。
所以唐妙顏趕到京兆府的時候,柳袂微根本不在。
接待她的是兩名京兆府的少尹之一,東方琴。
“蘇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東方琴人如其名,是個衣袂翩翩的年輕男人。
沒穿官服,更顯得他謫仙飄逸。
一頭長發只用一根黑色的帶子在腦后散散綁著。
看起來不像是京官,反倒是像一方隱士。
如今唐妙顏妻憑夫貴,已經是正三品的誥命夫人。
他見了唐妙顏自是要行禮問安的,禮儀還頗為周全。
“東方大人不必客氣!”
唐妙顏虛虛抬抬手,示意他可以起來了。
之后東方琴落座在下方,唐妙顏倒是坐在上垂手。
“敢問蘇夫人前來京兆府,是要報案?還是尋物?”
京兆府就是京城的小衙門,專門管一些打架斗毆啊!失物招領啊!
總之公務沒有大事,卻很繁忙。
至于京城的安保,還有皇帝的羽林軍在,也輪不到他們去辦。
所以也只是掛名好聽而已。
“請問東方大人,宋遠賦宋將軍,可關在刑部監牢?”
唐妙顏上來也不繞彎子,一句話就將東方琴給說愣住了。
“蘇夫人,您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下官這里是京兆府,哪里知道刑部的事情?”
東方琴將茶盞的蓋子扣上,不解的視線帶著深深的探究,又將穿戴嚴謹整齊,貴氣逼人的女人看了一遍。
新任吏部尚書的妻子,京城里少見的誥命夫人,看起來蠻正常的。
怎么會突然跑他這里問些不著邊際的話來?
“我既然來了,就不會問錯。”
唐妙顏倒是給了他一個頗有城府的笑意,這才伸手從袖子里掏出一樣東西來。
“東方大人認識這個東西嗎?”
東方琴有些懷疑的結果她手里的東西,看了一眼之后,原本還有些閑散的坐姿,立刻就變成正襟危坐。
“這……蘇夫人是從何處得來的?”
東方琴愣了愣,組織半天語言,才問出這番話來。
唐妙顏偷偷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氣,原文上是沒有東方琴這個人存在的。
就只說京兆府尹有兩個手下,少尹誰和誰。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東方琴的來歷,也沒想到他認識這個東西。
這算不算她的運氣好?
是連老天爺都努力在幫她,一起修復崩潰的主線平衡值?
“東方大人,我知道你們京兆府處在皇城之中,是最不容易的部門。可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你身為朝廷命官?里通賣國不是小事,這不僅涉及到牢里的怨犯,更是你京兆府向陛下向百姓證明,你們并非只會抓小偷小摸,管一管路邊小商販的時候到了!”
唐妙顏在賭,賭柳袂微是個有野心的人,也在賭他手下的少尹和他是物以類聚的凝結。
果然,東方琴聽了唐妙顏的話不出聲了。
他只是緊緊捏著這個東西,沉吟許久許久都未開口。
心里到底有多糾結不言而喻。
唐妙顏倒是也不著急,端起桌上的茶盞,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暗暗在心底里琢磨。
如果她說服不了東方琴怎么辦?
她如今已經將自己暴露了,會不會給蘇禹珩帶去麻煩。
早知道,今天她就該早起,跟蘇禹珩商量一下再來好了。
但是如今,事情已經做下,話已經說出口。
她要怎么補救,才能不打草驚蛇呢?
“蘇夫人真是太看得起我們京兆府了!這都已經多少年,京兆府的責任和權力,也僅限于此。我們不過都是新上任沒多久的小官,連街邊打架斗毆的小人物都抓不過來。哪里能有能力,把手伸到刑部去?”
東方琴又將東西遞給唐妙顏,顯然已經做出最后的選擇。
他到底有沒有野心,不好說。
但是他看不起唐妙顏一個女流之輩,這倒是很明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