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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唐妙顏拿著空酒精瓶的手指一點點攥緊,猶豫的還是問出口。
她的心事的確有些復雜,以至于連看都沒敢看他一眼,就好像酒精瓶上的字是什么古董名作似的移不開目光。
“我說了什么?你抬眸看看我的眼睛,答案就在里面。”
他修長白皙的五指,握住她握著酒精瓶的手,溫和的語氣,像極了誘哄小白兔回家的大灰狼。
唐妙顏被他好聽的聲音蠱惑,一點點把視線慢慢挪開,順著他衣衫半開的胳膊,到了他皮肉撕開血淋淋的傷口。
最后到了他紅艷猶如三月櫻桃的薄唇。
一路向上看到他小巧高挺的鼻頭,才又一點點挪到他的黑瞳。
他那雙華光瀲滟的黑瞳,滿滿都倒影著她茫然無措的神情,以及大小不一的潰爛紅斑。
就這張臉,她自己看著都覺得惡心。
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態,能看得如此專注又深情?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濃烈的感情。
那般專注無二。
似乎他的整個世界,只有她一人而已。
“答案是什么?”
他低沉舒緩的聲音,帶著濃濃蠱惑的溫柔問。
“這個答案太長,或許……我準備用一生來回答,你準備聽了嗎?”
這一次,唐妙顏告訴自己不要再躲開。
她想嘗試去改寫所有人的命運。
“只要你愿意給我答案,三生三世又何妨?”
蘇禹珩紅艷的薄唇緩緩勾起驚喜滿足的弧度,手腕稍稍用力,就將她拉進自己懷中。
嚇得唐妙顏瞬間炸毛,雙手按著他身側的床,強行撐起自己的身體。
“傷傷傷!你胸口的傷還沒上藥包扎呢!”
誰成想,男人根本就不介意。
“疼些好,更真實。”
未來的首輔大人,你是打什么時候起,從抖S變成抖M了?
唐妙顏覺得自己無力吐槽,甚至嘴角還隱隱控制不住彎起的弧度。
“蘇夫人!”
縣衙監牢,牢頭看到唐妙顏穿著防護服到來的時候,懵了好幾秒才彎腰行禮。
“嗯。準備好該用的東西,隨我提審余世炎。”
唐妙顏輕輕撩了撩眼瞼,一步都沒停就往里面走。
“……東西?”
牢頭更懵了。
蘇夫人一介女流,跑牢房里要什么東西?
是他想得那樣嗎?
梓竹跟在唐妙顏身后,聞言給了他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牢頭深吸一口氣。
唐妙顏雖然是五品誥命夫人,但誥命夫人也沒有提審人犯的權力。
她怎么會一個人跑到監牢來,還要提審從六品的總兵?
唐妙顏見他沒跟上來,轉頭不緊不慢的說:
“我是代替疫區還在治療的患者,過來問余總兵一些事的。”
余世炎就是在疫區要坑殺一百多人,才會被抓到這里來的。
而那一百多個人,是金鱗縣所有百姓的親人朋友。
誰能和這一百多人,毫無沾親帶故的關系?
牢頭一聽這話,那是濃眉倒數,立刻應聲道:
“小吏明白,請蘇夫人稍候。”
說完就轉身大步跑走,速度之快,簡直恨不得一秒鐘就把東西都準備齊全。
這還是唐妙顏有生以來,第一次進到真正的監牢審問室。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到處斑駁的血跡。
就算空無一人,似乎都聽聽到酷刑發出的詭異聲音,仿佛可以聽到受刑者持續不斷的慘叫。
余世炎就是在這里把蘇禹珩打得遍體鱗傷。
“……唐妙顏?在刑部沒判刑之前,我還是從六品的總兵。你區區一介女流,怎配提審我?還敢對我用刑?毆打朝廷命官,是要被砍頭的!”
余世炎被人推推搡搡進來,也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
看到唐妙顏坐在審問椅子上,又氣又驚的開口怒斥。
那底氣十足的模樣,萬分篤定唐妙顏現在是無知。
她根本不敢賭上被砍頭的危險。
唐妙顏抬起右手,動了動食指。
獄卒就將喋喋不休叫嚷的余世炎捆到十字型木樁上。
“余世炎,你還記得嗎?就在幾天前,你和我說,希望我有命活到你罪有應得那一天。我也曾經告訴過你。你敢再動我男人,我就要你全家的命。既然你沒再動他,那我們就不算新仇。我現在找你報的,就是你將蘇禹珩打得遍體鱗傷的仇。你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絕不為難余家其他人。”
“唐妙顏,我是朝廷從六品總兵,嫡長子是七品校尉。你沒有權力打我們任何人,我們一家都在監牢。你若敢碰任何人,你都逃不掉被追責。毆打殘害朝廷命官以及家屬,刑部不會放過你的!”
余世炎哪里肯乖乖就范?
唐妙顏聽他還在負隅頑抗,呵呵笑著起身。
哪怕身穿防護服和護具,讓人看不太清她的臉,所有人都感覺到她的狠戾與嘲諷。
“余總兵,我最后勸你一句,乖乖聽我的安排。否則……我只要隨便摸摸余家人的臉,余總兵一家人可就都要死于瘟疫。你覺得,刑部查得過來,金鱗縣滿城幾千人,到底是誰傳染了誰嗎?”
“你……”
余世炎看著走到自己面前,明明笑容燦爛嬌美,出口之言卻猶如蛇蝎的女人。
終究一個反駁字眼都說不出來。
天花瘟疫是唐妙顏治愈的。
她用心,治愈率還不到百分之一百。
甚至就連現在的唐妙顏,都還被天花威脅著生命。
她若真的讓余家所有人染上天花,那余家人就肯定都要沒命了!
“是我負隅頑抗,受皮肉之苦,罪有應得。”
余世炎被逼無奈,只得咬牙應下。
“好!我這人向來說話算話!我說過會放過你的家人,就一定會放過。也曾經發過誓,要你十倍償還蘇禹珩身上的傷。來人!開始。”
唐妙顏瀟灑的轉身,都懶得再多看余世炎那張老臉一眼。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審問室里的慘叫從激烈到無力,最后只剩下沉悶的皮開肉綻之聲。
唐妙顏全程都穩穩坐在椅子上,欣賞余世炎受刑表演。
她的仁心和善良,是留給好人的。
像余世炎這種貪官污吏,為向上爬不折手段的人,配不上她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