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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妙顏想說的正經事,就終結在蘇禹珩狠狠抓住她手腕揚起的那一刻。
這一刻,哪怕隔著防護罩,唐妙顏都看到蘇禹珩那雙惑人的黑瞳里,冒著快要將她焚燒殆盡的怒火。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隔著天涯海角。
明明這人就拉著她的手在身邊,他們的皮膚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塑膠手套,卻讓她疲憊到遙遠如萬水千山。
她該對他說些什么呢?
說屬于你的紅線,一直在我手中牽著,我的任務就是將你的紅線交給另一個女人?
還是直接告訴他,我就是來這里做任務,完成自己當初吹下的牛皮,之后就會離開?
“……趁熱喝湯吧。”
蘇禹珩明明已經憤怒值爆表,最后卻是輕輕松開她的手腕,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若無其事的繼續給她盛湯。
大廈將傾的時刻,他怎么和她計較這些?
現在什么都沒有給她補身體,共渡難關來得重要。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糾正也不遲!
唐妙顏自然不能再說什么,揉了揉被他捏疼的手腕,老老實實坐回到椅子上摘下口罩,端起溫熱的小碗聞了聞香噴噴的烏雞湯。
“谷城的廚藝,越發好了。”
她由衷的稱贊,便低頭喝湯。
蘇禹珩就斜倚在她的桌邊,低頭近距離看著她喝。
在她放下空碗時,隔著塑料一次性手套,摸了摸她兩頰被口罩勒出的深深紅痕。
“怎么這么辛苦?不能睡,也不能正常呼吸嗎?你看你,皮膚都磨破了。”
他不說,她還沒覺得。
這會兒被他一碰,刺痛的感覺越發明顯。
她下意識的躲開他的手,雙手捂住臉頰不允許他再看。
“既然磨破了,肯定也悶出痘了。你把眼睛轉過去,我再喝一碗就把口罩戴上。”
口罩內空氣不流通,呼吸會帶出許多水份。
濕潤增加細菌繁殖,自然會讓皮膚起痘破損。
蘇禹珩哪里肯放過她?
好不容易見面。
多看幾眼都來不及,連生氣都舍不得。
他當然不可能聽話的轉過眼睛去。
“既然這般在意容貌,你還敢來疫區?天花為何得名,你做為醫生應該比誰心里都清楚。”
他捻起她耳畔的一縷碎發在手中把玩,問出心頭最大的擔心。
唐妙顏歪了歪腦袋,躲開他的騷擾,抬頭看著他矜傲好奇的黑瞳,嚴肅認真的回答:
“每件事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有排名先后的順序。如果非要二選一,自然要去做最在乎的事情。可是我選了一,不代表二就消失不見了。”
沒有哪個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顏。
但是如果非要和理想相比,唐妙顏一定會選擇救人。
蘇禹珩卻在這句話里,聽出了另一番味道。
“那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雖然不停的把華芳菲推薦給我,但這不代表,你的心里沒有我?”
他再度捻起她的一縷墨發,循循善誘的提問。
“……咱倆說得是一件事嗎?”
打死唐妙顏,唐妙顏也不可能承認他的話。
她的心里沒有蘇禹珩!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是你自己說過每件事的,我為何不可這樣理解?唐妙顏,你這女人再口是心非,再彪悍強勢,眼神和身體反應也騙不了人。我不相信,你對我完全沒感覺,否則那天……”
他的話還未說完,唐妙顏就臉紅著蹦起來。
連在他手心里扯著的頭發,拽的生疼都顧不上,大聲打斷他道:
“我沒有回應你!我沒有感覺,根本就沒有。”
男人俊朗的眉眼怔愣,右手還保持纏繞她秀發的姿勢,帶著白色手套的食指還伸直在面前。
看著她如此激動的反駁,三秒鐘之后。
他收回手,抿著紅艷如三月櫻桃的薄唇,笑得曖昧又痞壞。
“我原本是想說,否則你那天就不會冒著那么大的危險,設計那么復雜一個計劃去救我。是你自己要說那天那個吻!不過你不懂得什么叫做,氣急敗壞的欲蓋彌彰嗎?要是不懂,不如我拿面銅鏡給你照一下現在的自己?”
唐妙顏一口氣哽在喉頭,憋得俏臉都紅如火燒。
不行!
她絕對不能讓蘇禹珩一直占上風。
“我才沒有你說得那樣!我生氣是因為誤會你冤枉我!不信我隨便找個女人過來*吻你,我看看你會不會有感覺?”
“可我不是隨便拉來的哪個男人,我是你丈夫!”
蘇禹珩斂去眸底的笑意,伸手把步步后退想要遠離的小女人,一把扯進自己懷中。
“承認你心里有我,真的就這么難嗎?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好,是我傷害了你,是我沒將你的真心好好守護。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回頭好好看一眼我的誠意嗎?”
他的語氣輕緩又有些無力,似是將心底最柔軟之處,不加任何保護的送到她面前。
無論她是要捧在手心小心呵護,還是棄之敝屣丟到地上踐踏。
都隨她。
“我……”
唐妙顏猶豫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蘇禹珩是個怎樣天之驕子的男人,她看完整本書,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
可就是這樣一個驕傲矜貴的男人,此刻卻用哀怨的語氣,等待她承認一句微不足道的話。
或許華芳菲說得對。
是她將一個才情冠絕天下,意氣風發的狀元郎,變成如今這副小心翼翼的怨婦模樣。
她在蘇禹珩的身邊,帶給他的絕非是好的轉變。
“錯過就是錯過了!蘇禹珩,我不想再愛你。”
她用力推開他的懷抱,眼底滿是憤恨和冷冽。
“我去救你,甚至有感覺,那都是因為,你我的情誼不是一般的夫妻可比的。我們在一個屋檐下長大,我一直守護著你的飛翔。不是一朝鯉躍龍門,就可以更改的。在別人心中,你是功成名就的狀元郎。”
“但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個需要我傾盡全力守護的家人。哪怕我不再愛你,哪怕我一直說不再為你付出。可是護著你,心疼你,已經成為的習慣。你明白了嗎?蘇禹珩,我根本就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