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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唐妙顏這個人,但她不是道姑,她是官夫人!”
白青青怔愣一瞬,走過去抬頭望著宋遠賦仔細解釋。
“可我要找的人,是個道姑。”
宋遠賦低頭看著她,明顯也發懵。
官夫人和道姑,差距也太大了!
他們兩個說得,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哎呀!青青,就算你和唐妙顏是好朋友,但也不能什么好事,都往她身上推啊!她一個早就嫁人又不守婦道的女人,哪里能認識這么本份的外村好男人?”
“嫁過人又不守婦道?”
宋遠賦愣愣的回頭看說話的女子一眼,翻身直接上了馬。
他要找的女子品行純良,妙手仁心。
怎么可能和這幾個字扯上關系?
“多謝姑娘指路。”
宋遠賦對白青青點點頭,揚鞭就躍馬離去。
唐妙顏在房間里枯坐到夜幕降臨,后院的嘈雜聲總算消停。
她以為自己終于能得到安寧,結果蘇禹珩卻在這時,抱著一摞衣服走進來。
“啪唧!”
原本疊得好好的衣服,被他隨便丟到床上,全部都散成一堆。
唐妙顏抬頭一看,就是那天華芳菲來的時候,她洗得那些染過血的衣裙。
后院的工匠都是男人,蘇禹珩這是怕她的衣服被人看到,所以早都幫她收起來了?
這種關于隱私的衣服,蘇禹珩不可能假借別人的手幫忙。
可是既然都疊好拿進來,卻又要故意摔亂在她床上。
這男人不就是來沒事找事的?
唐妙顏橫他一眼,突然又不想開口吵架。
她跟他根本就無法溝通,單純的怒罵也已經不解氣。
等她身體養好吧!
到時候咱能動手,盡量別吵吵!
“過來給我磨墨。”
他站在床邊睨著她,冷冰冰的吩咐。
唐妙顏連看他一眼都懶得,拉開圓桌下的暗格,隨便拿出指甲銼就開始磨指甲。
她哪怕是無聊死,都不可能搭理他。
還給他磨墨?
他怎么這么會做白日夢呢?
“唐妙顏,我再說一遍。給我過來磨墨!”
蘇禹珩明顯加大一倍的音量,紅艷猶如櫻桃一般的薄唇,也已經緊抿成一條直線。
唐妙顏終于緩緩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滿是嘲諷和挑釁。
“你是不是不按三餐生氣,就活不下去了?”
他們現在這樣的關系,他還指望她給他磨墨?
不就是想吵架挨罵嗎?
她成全他。
“呵你不是看著我不舒服?想永遠不見我嗎?為夫怎能如你愿呢?要么去給我磨墨,要么……”
他說到這里挑了挑眉,聲音曖昧而危險的說道:
“要么,我留下來,陪你睡在這邊。”
是的。
蘇禹珩突然想開了!
她越不想見他,他就越要出現在她面前。
與其一個人坐在房間生悶氣,還不如見面狠狠吵一架。
最起碼,不會心里空落落的,越悶越難受。
聽到蘇禹珩說要和她睡在一起,唐妙顏本能的揪住裙擺,緊張到微微發抖。
那種毫無預警的疼痛,那種根本不講理的霸道。
讓她的身體本能的對他畏懼。
和他睡在一張床上?
估摸著,她可能連午夜的月亮都得永遠看不到了。
想明白過來,她蹭地一下站起身,一言不發就往外走。
蘇禹珩看著她如此迅速的轉變心意,矜傲惑人的黑眸微動。
她這么容易就妥協了?
終于找到最有效對付她的辦法了!
可是這辦法不僅沒讓他開心,反倒是心里更堵得慌。
“班昭,東漢文學家班彪之女。班昭家學淵博,行止莊重且文采飛揚。她以訓諭的方式寫給自家女兒的家訓《女戒》,是女子如何立世處身的品德規范。被時人爭相傳抄,成為歷代女子教育的啟蒙讀物。”
“今天我教你寫第一段。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能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
唐妙顏滿臉怒容把墨錠當蘇禹珩的臉在硯臺里摩擦,就聽到蘇禹珩一邊寫一邊講。
原來這狗男人把她喊來,不止是想壓榨她的勞動力,還想給她洗腦!
“班昭著書后,其小姑子曹豐生就發文反駁。其后千年,再不見一人反對,女性的思維觀點卻越發局限萎縮,只剩統治者和男人希望女性該有的品性。”
唐妙顏對這書嗤之以鼻,反駁的話更是有理有據。
蘇禹珩書寫到最后一筆的手頓住,抬頭不可思議的看向她。
她卻以為他是一時沒想到反駁的話,繼續理直氣壯的說道:
“生而為人,女性就從不是男性的附屬品!這張冠李戴讓人裹足不前的東西,不過是讓我們看到一個被不開闊的思想,局限了文才的可悲女子。學來有何意義?”
說完啪的一下把墨錠丟到硯臺里,故意激起一片墨水,將他還未寫完的文章盡毀。
想奴役說教她?
再去寒窗苦讀十年吧!
畢竟現代的醫學博士后,可是要讀二十幾年書的。
之乎者也,她寫不來。
其他的文化知識,他還真不一定比的過她。
“你不僅知道班昭,還知道曹豐生?”
蘇禹珩這會兒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從最初的想要教導她,變成了驚訝和驚奇。
他放下筆站起身,一雙惑人矜傲的黑瞳,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眼睛。
似乎是要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靈魂一般。
“知道又怎么樣?歪理邪說而已,我連聽都覺得浪費時間。”
“曹豐生,性格偏激,行事大逆不道,被歷代大儒抨擊。她的著作和事跡,早都從書中抹去。我還是為修復班昭的《東征賦》,才在一堆古籍殘書中,找到關于她寥寥幾句記載。你是從何處知道,她抨擊《女戒》之事?”
壞了!
她光顧著生氣,忘了隱藏她現在的身份是個文盲。
“戲里唱的啊!好多年前,我就聽過。你以為男人勤學著書,就能永遠禁錮女人的思想?真理就是真理!無論用什么方法流傳下來,那都改變不了它的合理性!”
唐妙顏只是微微一頓,就想好了解釋。
然而戲這個字,卻像一根尖銳的鐵釘,再度扎得蘇禹珩心頭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