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治從來知道自己不是敵手,卻沒有想到懸殊至此。眼前的人在“技”掌握上遠在他之上,而在“力”的掌握上也絲毫不遜色于他。
她的每一次下手分寸都拿捏的很好,能用最小的體力打出最大的效果。她的招式雜糅多變,仿佛學盡百家,并不似顧凌虛與他這般單調。
甚至,眼前人的招式,還有些來自軍中。
他幾乎可以確定眼前人就是南晉暗探,卻不知是否是那位赤霄親臨。
很快,容治就被李按在了地上,而他的匕首,也被李握在了手中。
容治看著欺身在上的李。趙妤的臉蛋很是清秀,如今身在雨中,青絲凌亂,顯得楚楚動人,像是雨中風荷。美麗而又柔弱。而無論李的身材如何,和容治比起來,也終究只是瘦小。
可這么一個瘦弱的女郎,居然有這么大的實力,這么大的力氣。
李笑著看著容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目光得意至極,仿佛困住容治,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李的手要小一些,單手牽制不住容治的雙臂,她將匕首丟開,第一次開口和容治說話,用的也是趙妤的聲音,清脆而又溫柔,“我不殺你。”
容治一愣,不知道為什么李要說這樣的話。按理來說,李應該沒有理由要騙他,畢竟這個時候,他幾乎沒有還手的力氣。
“為什么?你到底是說,你想要做些什么?”容治睜大了眼睛,接連追問了好幾個問題。
“我是什么人,我想做什么?你難道猜不到嗎?”李笑得無比瀟灑肆意。這樣的笑容,其實并不像一個政客,更不像一個所謂“什么臟事都做”的內衛。更像是一個光風霽月,執劍江湖的俠客,自由自在,不被任何東西拘束。
容治被這笑容晃了眼。
只聽她繼續說道:“我們打個賭吧。賭這北齊江山,多久能亡。”
“你!”容治眼見自己雙臂被制住,又聽著李挑釁一般的話,他的眼中先是不解,而后又遍布怒火,胸口也因李這番話而起伏不止。
他猛地將身子上迎,完全不顧自己這么做很有可能導致雙臂被折,他一口咬上了李的脖頸,這一口他咬的很是用力。牙刺進李的血肉之中,頓時,血腥味在他口中彌漫。
他的目光兇狠,這樣的動作,遠遠看去,倒像是纏綿的情人。可是他們并不是什么情人,而是立場截然相反,各為其主的敵人。
容治的撕咬用了他最大的力氣,若是能咬死她,或許自己還有回去報信的可能,哪怕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可是李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下一刻,他的兩臂就傳來鉆心的刺痛。
容治臉色發白——李把他胳膊給折斷了。縱然如此,他嘴上的力氣也沒有半分的松動,依舊死死咬著李。
李的臉色同樣也沒有好看到哪里去。致命之處被旁人鉗制,她臉色蒼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容治這般孤注一擲,也沒想到就算是折了他的胳膊,他的牙口都沒有半分松動。
不僅沒有松動,反而還咬的更用力了一些。這使得李不由得微微俯首,更貼近他幾分。
只不過,就算容治孤注一擲又如何?如今的容治早就是強弩之末。因為折了他的胳膊之后,李的手就空了出來。
她的一只手手從容治的后背穿過,摸到容治的后頸,而另一只手則是摸到了容治的下巴。她目光凜冽,下手更是狠辣,直接卸了容治的下巴。
容治重重摔落在了泥土之中。
李捂著脖頸,得意的看著容治,似乎是想要看看誰瘋的更勝一籌。容治這一下咬的實在是深,鮮血從她的指縫中流出,血腥味在雨中彌漫。
容治的一雙眼睛不甘心的看著李。他口中滿是血氣,一時間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李的。
他也顧及不得那么多,他沒了嘴,沒了手,可是他還有腿。只要北齊能夠安穩,那就能奉獻他的一切。哪怕是命。
他乘著李一時不防,一條腿向上揚,此地山勢不平,又雨天地滑。李縱然武功高強,但是她是個女子,身子不重。
容治這一抬腳側身,帶著跨坐在他身上的李朝下滾去。
李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瘋子,她終日打雁,沒成想叫雁啄了眼。
李冷冷一笑,下一刻便死死的拽住容治的雙臂,幾乎是將容治墊在身上滑了下去。
雨夜漆暗,看不清前路,就算李目力上佳,也只能依稀看清一些。
她忽而皺眉,猛地抓住了容治的衣領,容治整個身子上移,而她也連忙伸直了雙腿,似乎是想要讓兩個人停下。
那下面是一塊巨石,而巨石地下有什么東西在雨滴之下折射著凌冽的寒光——這是她剛剛從容治手中奪下的匕首。
“嗯——”因為被卸了下巴,容治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憑借聲帶的震動發出最為簡單的音節。
因為李的及時控制,匕首只是刺入他的后背,而沒有刺向他的脖頸。
容治此刻雙目已是迷蒙,乍逢刺痛才不過清醒幾分。
李站了起來,看著地上幾乎奄奄一息的容治,她似乎是有些無奈,她拔掉了容治腰間的匕首,隨手處理了一下傷口。
看這個架勢,她要是將人丟在這里放任不管,他必死無疑。
這不過,這樣的人,就這樣死去,未免太過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