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青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心里卻煩透了。
他也是嘴賤,說水缸干什么,好好的,反倒給自己招了個費力不討好的事。
自己還得出錢!
吃完飯,陳長青回了屋,慢慢回過味來,他是組長,蘇茜怎么就能那么自然的吩咐他做事?
他還沒辦法反駁,真是郁悶。
蘇茜他們也吃完了飯,幾個女知青一起在灶屋收拾。
喬木和袁剛趁著天還沒完全黑,去挑水了。
蘇茜忽然聽到院子里有人在喊,“蘇知青——蘇知青——”
她從屋里出來,就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圓圓臉蛋,正在四處張望。
蘇茜對小姑娘招手,“我是蘇茜,你找我?”
小姑娘跑過來,“我奶讓我來找你,說帶你買家具去。”
一秒記住s://
蘇茜反應過來,小姑娘的奶奶應該是徐隊長的媳婦。
她拉拉小姑娘的羊角辮,“好,你等我一會兒,我回屋拿錢。”
蘇茜一直都是將錢貼身放著的,只不過,一會兒總不能當著人的面脫褲子拿錢。
她回屋,數了一百五十塊錢出來,揣在褲兜里,順便抓了一把在青石鎮買的高粱飴放進口袋。
出來就看到田小卉和趙婷婷正在跟小姑娘說話,田小卉笑嘻嘻的在拉小姑娘的羊角辮。
蘇茜遞給小姑娘一把高粱飴,小姑娘眼睛亮了,“這個糖我吃過,軟軟的,可好吃了。”
到了徐隊長家,劉紅英解下圍裙出來,爽利的一揮手,“走,我帶你們去徐長有家。”
路上蘇茜打聽了下徐長有家的情況。
這徐長有跟徐隊長是同族一個排行的,是族兄弟。
他們家祖上做過官,告老還鄉之后,在老家起了一棟氣派的三進的宅院。
徐長有是嫡長一支,這宅院就傳到了他的手里。
搞運動的時候,前面兩進宅子被沒收,如今是生產隊辦公的地方和倉庫。
后面一進宅子如今還是他們家人自己住著。
他們家以前屋子多,家具也多,現在兩個女兒都出嫁了,人口少,用不了那么多家具,所以又多余的。
劉紅英帶著幾人進了院子,扯開嗓子就喊,“黃嫂子,我帶人來了!”
屋里里的燈忽然亮了些,應該是有人捻了煤油燈的燈捻子。
接著一個瘦小的女人出來了。
她說話聲音小,“你們先進來坐。”
女人看起來有五六十歲了,很瘦,臉上溝壑縱橫,眉間更是幾道深深的川字紋,走路搖搖擺擺的,是一雙小腳。
進了屋,女人招呼幾人,“你們坐,我去拿鑰匙。”
屋里傳來咳嗽聲,劉紅英小聲道:“那是黃嫂子的男人長有,身體不好,常年躺床上,就靠黃春珍掙工分養活。”
田小卉問,“他們的孩子怎么不照顧他們?”
劉紅英擺擺手,“兩個閨女都嫁出去了,有時候回來看看。”
黃春珍拿了鑰匙出來,打開跟堂屋相連的一扇門。
門一推開,蘇茜便嗆咳了一下,她趕緊捂住鼻子后退了幾步。
黃春珍指指里面,“這里頭的東西你看中什么搬出來就行,價錢好商量。”
蘇茜一只手捂著鼻子,一只手舉著油燈往里走,就看屋里橫七豎八堆了不少家具,家具上面滿滿的都是灰塵。
有桌椅,有床,有案幾,有個大衣柜,還有一架屏風。
蘇茜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屏風,屏風上下都是雕花,看著很講究的樣子。
不過,燈光暗,看不清楚是什么木質。
黃春珍看蘇茜盯著那屏風看,趕緊拿個抹布擦了一小塊地方,屏風上螺鈿鑲嵌的花鳥露出巴掌大的一塊,就這么一點,剎那間仿佛整個屋子都亮了。
黃春珍唏噓道:“這可是好東西,酸枝木的六扇屏,祖宗手里傳下來的,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蘇茜伸手摸了摸,這屏風打磨得十分光滑。
她轉頭問黃春珍,“這個要多少錢?”
“這我得問問老頭子。”黃春珍說著轉身出去。
田小卉拉拉蘇茜,“蘇茜,你買這個有什么用,咱們是來買桌椅衣柜的!”
蘇茜對田小卉笑笑,“桌椅肯定要買,不過,這個好看,我喜歡。”
田小卉搖頭嘆氣。
黃春珍很快邁著小腳回來了,有些忐忑的道:“我家老頭子說,這個屏風最少也要一百塊塊。”
趙婷婷和田小卉一起驚呼一聲,“這么貴!”
蘇茜不覺得貴,她覺得一百塊就是白撿。
等到三四十年后,白說一百塊了,一百萬也買不到。
只不過,這個年代,很多人飯都吃不飽,這些除了裝飾沒什么作用的東西賣不出價。
也很少有人認識到這些東西的價值。
她點點頭,“好,這個我要了。”
這東西留在手里,只當是存了一筆幾十年的定期存款。
蘇茜又接著看桌椅。
桌子是張八仙桌,也看不出是什么木頭,跟桌子配套的還有四把椅子,桌椅總共要二十塊。
田小卉和趙婷婷都覺得貴,蘇茜沒說什么,又去看衣柜。
衣柜很大很高,黃春珍擦了擦,“這個跟屏風都是一起傳下來的,這是頂箱柜,也是酸枝木鑲螺鈿的,那上面的頂柜可以拆下來擺放,也可以單獨做箱子用。”
“這柜子也可以拆成兩個。”
蘇茜一見就愛了,這衣柜估計跟屏風是一起打的,風格都差不多,看起來像是一套的。
黃春珍說衣柜要一百五。
這價格將屋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趙婷婷和田小卉都說:“這也太貴了,這山上木料多,砍幾根下來,請人打個柜子加上油漆,頂多一二十塊,一百五都能買好多個柜子了。”
劉大娘也在旁邊道:“黃嫂子,這價格是太高了,本來蘇知青買家具就是想省時間,也想著能便宜點,這么貴買了也不劃算。”
黃春珍有些訕訕的,她也覺得貴了,不過,她男人說都是好東西,不能賤賣。
她不太好意思的看向蘇茜,蘇茜指了指幾樣家具,“屏風衣柜我都要,再加上那一套桌椅,你看總共多少錢。”
黃春珍道:“那我再問問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