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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著傍晚的天邊的絢爛彩霞,李二兄和李二嫂帶著李三郎,并兩個有些出人意料的人和一車廂的物什回來了。
四小只去門口接東西的時候,自是看到了僅僅是站在李二嫂身旁,就顯得有幾分拘謹的兩個女娘。
等李母和李大嫂并抱著露珠兒的李三娘趕過去的時候,這看著就是母女兩人的女娘仍舊有那么幾分尷尬和無措。
還是李母的一聲“巧蘭”,才讓李三娘想起來這兩人是誰來。
正是與李二嫂一個村子里的,帶有一絲血緣關系的快要出五服的族親吳巧蘭和她和離后帶回家的那個小女娘。
李母看著得有十三四歲大的小女娘欣慰的笑了笑,李母抬手摸了摸小女娘的頭毛:“好孩子,都長這么大了。”
李母這表現一瞧就知道是陷入過去的回憶之中去了,還是李大嫂出言:“快,往家走,都預備好了的。”
吳巧蘭感覺到了李家人對她的善意,想著李母是從小給她接生的,當初也多虧了李母找了李大兄,才幫著吳巧蘭好生撿條命,能帶著小女娘寶丫從前夫家中和離,回到吳家村居住的。
面對李大嫂的笑,吳巧蘭有些生硬的笑了兩下,左手牽著寶丫,右手拿著一個不小的包袱跟著李大嫂往里走。
早前,李母就讓李二兄下鄉送驢子的時候,同吳巧蘭說一聲,讓她這個半吊子的穩婆來家里參加李三娘開辦的穩婆考試,這回,李二兄攜妻子回來,可不是就把吳巧蘭帶來了?
雖然沒想到吳巧蘭竟是把自己的娃兒也帶來了,但不礙事,不過就是多添一套被褥的事兒。
吳巧蘭被帶到了早就收拾好了的屋子里,她看著干凈明亮的屋子,心里頭微微發酸,覺得這十多年來的苦楚,好像在這一刻才真的嘗到嘴里了一般。
“嬸娘,我......我......”
“好孩子,好孩子,嬸娘在呢。”
李三娘帶著露珠兒在門口剛要進屋去送茶點呢,就看見李母同吳巧蘭哭作一團的樣子,十分詫異。
李三娘看向李大嫂,見她搖搖頭,就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遂對著那在一旁乖巧站著的寶丫招招手。
寶丫看著與自家阿娘哭的抱在一起的阿婆,想了想,最后還是順從了內心,起身往門口去。
李三娘帶著寶丫往正堂走,抱著露珠兒陪著寶丫閑話。
不一會兒,收拾妥當給小五郎喂了奶的李二嫂和把空間給了李母和吳巧蘭的李大嫂也來到了正堂。
李三娘這才從兩位比自己年長不少的嫂子口中,得知了吳巧蘭與自家阿娘的關系。
想當初,李母剛做穩婆的時候,因為沒什么名聲,又是面嫩的外地來的媳婦子,在長安城里不怎么有人請她。
因此,多是去長安城外的村子里給人接生的。
因著李父當時雖然還未坐堂開館,但是經常下鄉與鄉民收些藥草,就與吳家村,這個一面有大山的村子熟悉了起來。
吳巧蘭的阿耶是吳家村的一吳姓族人,本來一切都還好,只吳巧蘭快要及笄的時候,吳老爹突發奇想,想要去深山里湊湊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點兒稀有的藥草,能給家里換點兒銀子,好讓吳巧蘭能說上一戶好人家。
可天有不測風云,哪成想珍貴藥草沒找著,倒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等村正組織了青壯打著火把找到的時候,人都硬了。
當時已經懷有身孕的吳母受不住,當場就小產了。
本來還算能夠吃飽飯可以攢下幾個銅板的農家,也就變成了負債累累家徒四壁的樣子了。
這時候,相鄰百里的一戶人家請了媒婆上門,給他家近四十歲前頭死了三個媳婦留下四個孩子的兒郎求娶寶丫。
聘金有二十兩銀子,這可比普通農家子娶媳婦的聘金多得多了。
但吳母哪里能夠同意?
可當時快到十五歲的吳巧蘭就直接應了下來,收了聘金,請了同村的嬸子照顧吳母,吳巧蘭拿著錢買了不少糧食藏在吳家地窖,自己扯了一身兒紅布,就那么把自己嫁了出去
一開頭都好,老夫少妻,那邊又是個不缺吃穿的,吳巧蘭也是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尤其是她懷上身孕后,更是被供了起來似的,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先緊著她。
等她肚子老大了,比她年歲還大的名義上算是她的繼女的大娘子上門了。
吳巧蘭本以為會留這歸家的女娘吃頓飯,但沒成想夫家竟是把人用掃把打了出去。
“賊娘皮,還來老漢兒家?沒得把老漢兒的金瓜孫孫嚇跑嘍。”
吳巧蘭心中一驚,有些明白,為何夫家能娶自己了。
這夫家前頭確實是留有四個女娘,最大的兩個已然出嫁了,家里現下還留有一個八歲的,一個五歲的。
“讓我生個兒郎吧。”吳巧蘭對天祈愿到。
可這生男生女是概率問題,哪里是許個愿就能成的?
瓜熟蒂落,吳巧蘭生了個小女娘,就是寶丫。
這一下子,夫家整個兒變了臉,以前的好待遇都沒得了,吳巧蘭不得不想法子為自己與自己的娃兒求得一線生機。
當年李母除了給人接生,也給婦人女娘們捎帶一些湯藥,一來二去的就與吳家村里的吳母熟悉了。
畢竟吳母雖然有被吳巧蘭請了同村的婦人照料,可哀莫大于心死,若不是唯一的孩子還活著,估計吳母早就沒了活著的精氣神兒了。
也是巧了,李母再一次來給吳母送湯藥的時候,遇到了帶著穿著破爛的寶丫,自己也傷痕累累的吳巧蘭來探望吳母。
這一下子,讓當時生了李三娘不過才四五年,正是多愁善感的李母上了心。
最后,經歷了不少事兒后,還是用李大兄的人脈關系,才讓吳巧蘭帶著吳寶丫與夫家和離了。
至于寶丫被改姓一事,是吳巧蘭用二十兩銀子換來的。
大概是吳巧蘭成功擺脫了不靠譜的前夫一家子,又回到了吳家村居住的事兒,讓吳母不再有什么牽掛后,也是那個冬夜,吳母就含笑而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