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人群的叫好聲,宋大郎把拴馬樁放下后,站起看著與原來之處還差著點兒距離,就又沉身下蹲重新搬起,仔細估摸著移動了一點兒距離才放下。
然后宋大郎又找石頭把拴馬樁底部,因剛剛被拔起而拱開的土敲嚴實了,對著周老翁躬身一禮,才轉身來到李二兄面前,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李二兄。
李二兄現下臉上一個大大的囧字,還是李三娘喊了一聲,直接讓宋大郎拉著車廂繞了個圈,從后門進來了。
宋大郎拉著宋小娘面對李家眾人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對著眾人行了禮,才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李三娘問道:“李三娘子,俺有一把子力氣咧,李三娘子不嫌棄的話,俺愿給三娘子拉車。”
李三娘招呼著現下已經健康起來的宋小娘到自己身前,拿了點心盤子叫她和露珠兒一塊兒吃。
宋小娘現下乖的很,完全不是剛才在李家門口,指揮自家阿耶去拔那拴馬樁的樣子,她乖乖的問了去何處凈手,還叫著露珠兒一塊兒去了。
露珠兒很愿意跟著宋小娘去,畢竟這還是露珠兒第一次遇到個愿意帶她的女娘。
李大嫂不放心,跟著一塊兒去了。
李三娘這才正視起面前拘謹的坐在椅凳上的黒膚大漢來,“宋家大郎君,你可知街面上關于我李三娘的流言?”
宋大郎擺擺手,要不是因著膚色太黑,指定能看到他漲紅的臉,“李三娘子叫俺的名姓就得,可稱不上郎君,俺大名叫宋正。俺自是聽了街面上關于三娘子的流言了,三娘子這樣兒的好人,絕不是流言中的那種人。俺家小娘都是娘子救的,一個銅板都沒要俺的,俺信娘子。”
洗干凈了手的宋小娘和露珠兒手牽著手回來了,宋小娘小小年紀很是有風范,先拿了個小個兒的點心,估摸著露珠兒能拿得住還能自己吃后,才拿了一個點心吃了起來。
“瞧著你該是比我年長幾歲的,估摸與我家二兄差不多的歲數,我就稱你一聲宋家大兄可好?”
見宋大郎點頭,李三娘才繼續說:“流言你知道了,那你可知之前給我趕車的王老漢至今還在家里躺著起不得身?你不怕送我上值的路上,再遇著歹人,落得下場可能比王老漢還要凄慘?”
“三娘子盡管放心,俺膽子大,不怕!若是真有歹人來,俺也敢與歹人爭斗一番。”
宋大郎看向了自己拉來的簡陋車廂,撓撓頭,帶著幾分羞赧:“就是俺只能買得起這樣兒的車廂,只要三娘子不嫌棄,俺是真的愿意給娘子拉車的。”
本在旁乖乖吃點心的宋小娘看李三娘沒言語,就搓搓手,站起身,對著李三娘施了一禮:“俺阿娘還在的時候,就與俺和阿耶說了,知恩圖報是人在世上該做的事。俺的命是三娘子救的,現下三娘子需要用車把式,俺阿耶就愿出這份力,來報答娘子當時救俺。”
李三娘子還是頭一次在市井之中見到這個歲數的小女娘,能這么言之有物的,想必宋小娘的阿娘該是個懂道理的好女娘。
最后,李三娘覺得,既然有這么一場緣分,那有何不可呢?
因此,李三娘就決定雇傭宋大郎作為自己以后上下值的車夫,并且李三娘看到宋小娘與露珠兒玩的不錯,起了心思,想要收宋小娘為二弟子。
想到這里,李三娘自己也覺得好笑,這大弟子還沒收成呢,二弟子就想上了。
不過,現下李三娘沒說什么,想留待以后熟悉了,了解的多了再做決定。
其實,之前秋香曾經與李三娘說過,若是實在找不到愿意搭載李三娘的車把式,不良人那里可以再出個人來作為車把式的。
本來李三娘都決定,那樣子也挺好,畢竟自己上下值的路上,還真的挺有風險的,其他人不愿意接這個活,冒這個風險,那也很是應當,可以理解的。
那樣子用本身就有武藝的,甚至可能還是高手的不良人的人來作為車把式,不也挺好么?
但緣分就是如此神奇,誰能想到宋大郎愿意用全部身家來換個簡陋車廂,也要報答李三娘的救女之恩。
“宋家大兄,那夜救治宋小娘本就是我作為醫師的職責所在,以后不必再說什么報答了,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所以,這雇傭你作為車夫的報酬定是要給的。”
最后,李二兄提議,拉車的驢子由李家來買,交由宋大郎喂養,宋大郎以后早晚都按著點兒來李家接送李三娘去永平坊當值。
因著李三娘身上還拉著仇恨呢,所以,這不僅僅是當車夫,還冒著遇到歹人的風險,就再加上一份鏢局里雇傭最低等鏢師的錢。
“那哪里能行,本就是偏了你們的了,怎的還能多要一份兒錢?”
李三娘看了一眼還在與露珠兒一塊兒玩的宋小娘,就開口說:“那就把這份鏢師的錢折半吧,宋家大兄早晨來接我時,就把宋小娘一塊兒帶來,放在我家,與我兒作伴也好,這樣宋家大兄也能放心些。”
宋小娘就是在陪露珠兒玩兒的時候,也是豎著耳朵聽著李三娘他們的談話的,她一聽李三娘這么說,頓時高興的不行,直接從地上站起,用渴望的眼神望向宋大郎,偏偏對自家女娘沒辦法的宋大郎就點點頭,但還是帶著不好意思說:“那也是偏了三娘子了,是俺占了便宜。多謝娘子。”
這時,秋香出現,在李三娘耳邊說了幾句話后,就退回一邊了。
“那宋家大兄和宋小娘留下一塊兒吃個便飯吧,這車廂我叫人去修正一番,再去牛馬市買頭健驢。”
九月二十八,秋分,天氣晴朗,微風。
今兒是李三娘在被暗殺后,第一次出門,也是她與醫藥聯盟說好的去當值的日子。
李三娘穿著前幾日李大嫂剛做好的水紅色的襦裙,背著自己的醫箱,身后跟著已經改裝成正常小女娘樣子的秋香。
在李家醫堂門口停著一輛驢車,宋大郎站在車旁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