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說好了的車把式就等在醫堂對面,李三娘背著自己的醫箱,上前與車把式打了招呼,就直接上了車。
其實,這個時間往李家走,是有些早了的,但聯盟旗下本就規定實習醫師不必非要留到申時末才能下值,只有離著醫堂較近的醫師,比如唐明月的家就在這一條街上,他就會待到快申時末時才下值。
因著實習醫師的住所多在長安城邊緣地方,那里一般租金便宜些,對于獨身醫師來說是最為合算的。
所以,為了照顧大多數實習醫師,聯盟就安排了實習醫師申時初就可下值了。
當然了,這也是為什么實習醫師的薪俸比正式醫師少的多的理由之一。
坐在驢車內,李三娘掀開車廂兩旁一邊的車簾,看著街道上販夫走卒生機盎然的景象,心里覺得這樣的日子還真是有滋有味。
隨著車把式有一下沒一下的用鞭子抽打驢子的屁股,驢子就乖乖的一步一個腳印的轉換方向,往長壽坊踢踢達達去。
走了一段時間了,李三娘看到了賣烤鵝的鋪子,遂叫停了車把式,想要下車去買上兩只烤鵝,等回了家可以與李家眾人一起慶賀圓滿完成第一天上值當班。
“李三娘子,這里官家可不讓亂停車,我到頭上的巷子口里等著,你看行不?”
李三娘自然是欣然應允。
下了車,李三娘就去排了隊,對的,這家烤鵝還算有名,每每一爐子鵝出鍋,一下子就被搶光了。
只有排上隊,拿了號牌等著,才能買上幾只。
所以,你就想想,這烤鵝得多香多好吃了吧。
李三娘付了錢,兩手分別拎著一只被油紙包好,系上麻繩捆了起來的烤鵝,往街道的盡頭走去。
等李三娘拐進巷道,就看到不遠處停著的驢車,快步上前,與車把式道了謝,李三娘就直接上了車。
李三娘剛坐定,驢車就動了起來。
李三娘心里還在想著,拿著烤鵝回家,兩只呢,露珠兒可以吃上一條腿,剩下三只腿就可以讓四小只分了吃,估計李大郎該不會吃,就可以讓給李母吃了。
想到此處,李三娘卻突然感覺出些許不對來,按理說,從永平坊往長壽坊走的路,都是街面寬闊的大路,雖然快到宵禁的時間了,但這不是還沒到么,該是就像之前一樣是嘈雜喧鬧,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的。
可這時,李三娘坐在車內耳邊卻是聽不到什么聲音,安靜的不像話!
而且,李三娘此時才發現,之前自己在車上時可是把車簾拉開的,當時自己還在看街景,正是看到了賣烤鵝的,才臨時起意下車去買的。
但是,此時兩面的車簾都是放下的。
李三娘覺得十分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李三娘摸了摸自己腰間掛的荷包,那里邊有自己之前配好的迷藥。
當機立斷的,李三娘把烤鵝放到一邊,輕手輕腳的移動到醫箱旁邊,打開醫箱,拿了一把早前就請宮里大匠打造好的,開了刃的小手術刀出來,倒握刀柄藏在手心里。
驢車還是在勻速前行中,李三娘此時心里有幾分懊惱,剛才自己拎著烤鵝上車時,并未注意戴著斗笠低垂著頭的車把式,還是不是那個有著憨厚笑容的老漢兒了。
絕對不是!
因為李三娘仔細傾聽了,在如此安靜的環境里,車轅上坐著的那個人的心跳是強勁有力的,絕不是之前那個黝黑皮膚憨厚的老漢!
麻煩大了!
李三娘做著深呼吸,深吸一口氣,再緩慢的從胸腹部呼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李三娘,不過是個懂些醫術的女娘罷了,身上有什么值得誰花費精力做這么個局兒來劫走她的么?
李三娘心中不解,實在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竟能引得某一方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她。
李三娘身上唯二不能見光的,一是她和李父一樣是不良人的編外人員的事兒,二是她從李父那里繼承了毒閻王毒術的事兒。
可這兩樣兒,李三娘捫心自問,并未損害哪一方的利益,她自己這三個多月來,也并未與何人結怨成仇啊。
帶著露珠兒從王家和離離開的事兒,除了王婆子和王二郎對于李三娘和離后,還過的不錯的這件事兒不大高興外,就沖中秋節那日李三娘能帶著露珠兒去王家吃團圓飯,他們李家與王家就沒有死仇啊。
所以,到底是誰?因著何事?要這樣對待李三娘?
李三娘覺得現下比剛才更安靜了一些,估計劫持的人往更深的巷道走了。
不行,不能再遠離人群了!
李三娘睜開眼,把腦子里想法擱置一邊,小心的撩開車門的簾子,看到那個假冒的車把式正好背對著她,好似是在認真的趕車一樣。
李三娘順勢觀察了一番驢車之外的街道,看著還是在民居之中,該還是在永平坊的,既然還沒有離開永平坊,那就該趕緊自救。
這假冒的車把式肯定會武,要是動手了李三娘明白自己是一點兒勝算也沒有的。
說是遲那時快,李三娘猛然從車廂內竄出,看準落腳點,一刀插在了驢屁股上,順勢拔刀,往左邊一個翻滾跳下了驢車,然后趕緊起身,就往來路跑,一邊跑李三娘一邊大喊“有拐子,偷孩子了,有拐子,偷孩子了。”
李三娘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在武力值懸殊的時候,她能想到的只有如此了,瘋狂的邊跑邊喊的李三娘此時十分希望,長安城里巡街的金吾衛能夠聽到她發自內心底的求救。
李三娘沒等來金吾衛,她被巷道里一塊兒不知哪兒來的石頭絆住了腳,直接摔了一個大跟頭,干凈的襦裙上也都蹭滿了塵土,好險不險的右臉和右手也被石子兒劃破了,鮮血淋漓。
李三娘趕緊爬起,撿起一旁剛才掉落的手術刀,就要繼續奔跑呼喊。
“砰”的一聲,是李三娘被人從背后狠踹一腳跌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