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他們四人在茶館閑話了片刻,就轉道去了李二兄說是十分好味道的一家飯館。
吃飯的時候,幾人也沒食不言,李父為了維持自己在外的威嚴,倒是說的少,李二兄李三娘和畢元甲在飯桌上一起說的十分開心,畢元甲小小年紀,于人情往來上卻是煉達非常。
李三娘也著重給畢元甲講了當時是怎么個情況,她自己是如何通過心肺復蘇法救回了涼國公女娘的。
“唉,家祖原本叫我早些來長安的,但我祖母舍不得我,這才來的晚了些。若是能早些來,說不得就能早些認識李三娘子了,也能早些見識一番這特別的技法。”
李三娘看著畢元甲小大人似的嘆氣,覺得真是可愛,果然還是個孩子。
“畢醫師,勿惱。第一輪筆試時我見你得了頭名,想必第二輪問答分數也不低,定是能進聯盟的。我早就把這些技法于聯盟內公開出講過了,想必你以后進了聯盟也會學習到的!”
畢元甲聽了這話,猛然抬起頭,瞪著大眼睛看李三娘,“李三娘子竟是把這獨家秘技傳給了外人,啊,不是,傳給了聯盟?”
李二兄這時插話道:“那可不是!我家三娘心善著呢。她說她自己一個人會,她才能救幾個人?可要是她把這技法傳了出去,越多的人學會了,就能有更多的機會救更多的人,這可不就是積功德的大好事么。”
畢元甲站了起來,撫平衣服的褶皺,一本正經對著李三娘行禮,“李三娘子大義!某敬服!無論日后我能不能學到這秘技,都當對李三娘子一拜。”
李三娘還是處在懵的狀態,這時的人也太多禮了吧。
沒等李三娘反應過來,就生受了畢元甲這一禮。
李二兄更是沒想到自己就像日常一樣夸贊了小妹一番,竟引得這小郎君對李三娘如此敬佩。
喝了一口茶后李二兄對著已經坐下換回隨意神態的畢元甲說:“畢醫師這做派我都要以為你是哪位大官家的郎君了,實在是板正有禮。”
畢元甲的嘴角弧度沒變,但眼神里卻滿是慌張,他心里想著,該不會自己暴露了吧。
吃飽喝足了,這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該去醫藥聯盟看結果了。
四人走的不慢,都想早點兒知道結果。
到得聯盟門口,竟是在外支了木架子,上面張貼著這次考核是否通過的名單,此時木架子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李二兄放下李三娘的醫箱,趕緊往前擠了過去,不過片刻李二兄就滿臉喜意笑著回來了,“三娘你排第五,過了!”
李父遂喜笑顏開,捋著胡子高興的不行,想要大笑幾聲,可又因著是在外邊,周圍都是人,不好意思,最后還是沒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好,好,好。”
李二兄看著一旁的畢元甲想要擠過去看成績的焦急樣子,“畢醫師無須上前了,我剛才也順便看了你的成績,畢醫師是第二名呢,著實厲害!恭喜啦!”
畢元甲撓撓頭,笑呵呵的回道:“哈哈,哈哈,我考中了!多謝,多謝。同喜同喜。”
“二兄,這頭名是何人啊?”
李二兄愣了一下后說:“我光顧的看你們倆的名字了,還真沒注意。”
小學徒出來吆喝著讓通過的醫師往內去,抽簽決定自己去長安城內聯盟下的哪個醫堂掛職。
李三娘和畢元甲剛要并肩往門內走,就聽前面那圈聚集的人里傳來了爭吵聲。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服!我不服!你們舞弊!”
“你這人怎的不講理!”
李三娘就見前面一藍衫男子被身旁的人拉拽著,正對面的小學徒這會兒都要被這不理智男子的怒吼聲嚇哭了。
這時那個上午接待眾人,給李三娘發號牌的掌事人手上拿著東西,面目嚴肅的走過來了。
他看著在這兒認不清現實大聲喧嘩的男子搖搖頭,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小學徒后,轉過頭對著藍衫男子說:“我長安醫藥聯盟由多位醫德高尚的前輩起立,盟會內一直秉持著求真原則,立志為大唐培養更多更好的醫師來。立盟幾十年,從未徇私過。”
一邊說,掌事人一邊沖著皇城方向拱了拱手,“圣人言,醫者是大唐的盔甲,保證了大唐百姓的體魄,一丁點兒假都不可作。大理寺就在隔壁街面上,我等斷不會也不敢造假舞弊。”
掌事人嘆了一口氣,他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這個這次考核唯一落榜的考生,可惜道:“第一輪考核諸位的試卷將會一一張貼在此處,哪位有異議可及時提出。第二輪考核諸位都在一處公開考核的,想必不會有疑問。若有想要看具體打分情況的,也可隨我進去一觀。”
掌事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藍衫男子再不想面對現實也不得不睜開眼。
眾人就看著他沖到支架前,仔細的看小學徒張貼好的每位考生的考卷,然后就失魂落魄的踉踉蹌蹌離開了。
“嘿,本事不到,哪里能做醫者。”
“唉,估計他是真的很想做醫者,奈何沒甚天分吧。”
掌事人看著藍衫男子走遠了,轉過頭對著剩余的人拱手道:“諸位通過了考核,還請入內抽簽,挑選接下來半年的行醫處所。”
李三娘抽到了去永平坊的醫藥聯盟三堂,李父和李二兄都挺高興的,因著這永平坊與李家所在的長壽坊不遠,中間只隔了嘉會坊。
且這聯盟三堂正是歸在醫藥聯盟內高老醫師所屬的溫和派管理的,直接對接人就是高老醫師的一個弟子,可以說與李家李三娘他們都是自己人。
有熟人是好事,不求他們多照顧李三娘,至少能保證李三娘不會受欺負,這就夠了。
雖然李父不覺得女娘比郎君差什么,但那畢竟是全是男子的醫堂,李三娘的性子過于較真,若是起了什么沖突也是不好辦。
現如今,是在自己人管理下的醫堂,李三娘又身有旁人不精通的技藝在身,倘若有什么沖突,應是不會吃虧的。
因著剩下的八人是這一批同時考核過關的人,雖然抽簽后各自是分散在整個長安城中不同的醫堂內,可也確實是同僚。
其他幾位醫師雖然早就好奇李三娘這個女娘了,但是因著男女有別,之前也不好同年級尚小的畢元甲似的直接上前搭話。
這時候,頭名著白衫的男子就走了過來,主動與李三娘見禮攀談了起來。
其實,今日每位來參考的考生都在領號牌的時候,被掌事人告知這次考核會有女娘參加了。
掌事人也提前與這些來參加考核的男子醫師說明了,為什么李三娘能以女娘之身參與考核,自然提及了李三娘無償教授的技法,且這幾種技法過后都會在盟內教授給他們的這事。
他們自是兩三月前,早就聽過了長安城內的那些有關李三娘救人的流言。
既然李三娘能通過無償教授技藝,得到聯盟內各方的認可,并給予考核機會,他們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就算其中真的有因著李三娘女娘的身份瞧不起,也不會就真的當面表現出來。
畢竟大唐此時的主人就是個女娘,瞧不起女娘可以,但瞧不起身為女娘的一國之君,那是找死。
這才是今日李三娘來參加考核且通過后,剩余的人沒有一個質疑她一個小女娘的原由所在。
寒暄完畢,互通了姓名,李三娘踏出這聯盟的門,看著車水馬龍,一派盛景的街道,心下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