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抹白,給被炸毀的皇宮道館鑲了一道邊。福多喜小心地從歪斜的門口走進去。
“炸得還不夠猛,沒炸死那妖道。”
福多喜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招很管用,那把憤怒的聲音變得溫柔了,“就算炸死左全也不能讓我一雙兒女復活。”
“這里什么都沒有,你要我來這里看什么?”
福多喜也可以不聽腦海里聲音的指使,但她也對大國師充滿好奇,趁著四下無人看一看大國師的道館感覺很刺激。
“去里面看看,我昨晚來探查過,那里面沒能探查到。今天白天也只炸了這里的三分之二。妖道現在是煉不成丹藥了。”
趟過一片膠質狀的地面,前面是一個僅夠一人彎腰通過的小門。小門上有一把奇怪的鎖頭,擰了一把打不開,福多喜準備打道回府,這一夜真刺激,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腦海里的聲音不失時機響起,叫福多喜打開鎖進去看看,也許這里面藏著妖道的秘密,不然不會用符咒鎖住,念對符咒就能解開,福多喜鸚鵡學舌吐出最后一個字,那把怪鎖忽地不見了。
“好神奇!我也想修道了。”
“你不用,你是天生大神,是修道人幾輩子也達不到的境界。”
又來!福多喜沒出聲,覺得自己臉上一定掛著苦笑。
小門內是一條斜向下的通道,摸黑走了一段時間,耳邊傳來流水聲,腦中聲音響起,“是皇城河道,咱們這是出宮了。”
再朝前走了一段距離,通道慢慢向上伸展,盡頭是道小門,小門上的鎖和剛才的一模一樣,福多喜念出符咒,門鎖應聲消失。“真不錯,不愧是大神。”
“能說點有用的嗎?”
有時候都嫌棄母親嘮叨,誰愿意腦海里時刻有個老阿姨啰嗦。
推門出去,福多喜愣住了,外面竟然是那個供著春神像的民居。
“呵,那妖道想受香火,只好自己建一個神像供著,活該被人搗爛,他這輩子別想成仙。”
“我們原路回去吧。”這時天空放明,再要飛上天恐怕引人注意。重新回到秘道,福多喜想明白了,原來左全躲在神像里和麗娘說話。看來大國師的能力也不過如此,當時還以為大國師有千里傳音觀人術呢!
再次經過水聲的位置,總感覺墻壁有空曠回音,伸手敲了一下,墻竟然左右滑開。
墻里安置著一口紅漆棺,福多喜情不自禁地喊道:“左安!”
腦海里的聲音頓時激動地反問:“你是說我兒左安在里面?”
“是,是我親眼看著紀大人讓人把這口紅漆棺抬走的。回到京城以后這口紅漆棺在義莊不見了,紀大人讓我去寶靈寺尋找,沒想到出現在了這里。”
“快幫我打開,求你了多喜。”
可憐一個老母親思兒心切,哪怕是一堆白骨也想見上一面,福多喜忍著心里不適打開了棺蓋。
出乎意料,棺里的人不但臉面鮮活骨肉豐彈,還飄散著一股奇異的藥香。
腦海里的聲音大驚,“我的兒,快讓我看仔細些。”
福多喜也想看仔細些,左安被瘋兔咬死的慘狀還歷歷在目,眼前的左安卻像是睡著了。
“是我的兒,他的眼角有一個黑痣……左全一定是用了借命復活術,他要復活我們的兒子……”
剛剛還一口一個妖道,這會就溫柔地叫著對方的名字!
福多喜直起身問道:“復活術是什么?”
腦海里的聲音遲遲不回答,福多喜轉身就走。那聲音急忙呼喊快關上棺蓋,不能讓我兒見光……
多喜,復活術是用其他人的命來續我兒的命,只有達到升仙境的道人才有這本事。十命可續一命,經過七七四十九天,還要看續命者的造化。”
“那么說已經有十個人被左全害死了?”
“不是,復活術是要用符咒將十個人困在一處暗無天日的境地,他們生命的流逝也是我兒復活的過程。現在看來時間還不長。”
“可惡!”
那聲音啞了。
就算是父母救子心切,也不能戕害其他無辜人命。每個人都是自己父母的心頭肉。
福多喜這一夜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那個聲音不響了,但能感覺到腦海里蔓延的悲戚。
如果把左安的事告知紀大人,那左安將再無復活的希望。把一個母親最大的期望破滅了,但還有十個母親的期望呢?
秀女們集中用早飯以后,福多喜向竹葉要來紙筆,準備給紀大人寫封信。秀女不可以出宮,但每個旬日可以與宮外通信。
“多喜求你……就讓我兒活一回,讓我這個當媽的和他相處片刻也行。”
福多喜放下筆,腦海里的聲音抽泣起來。
“我不能為了你不顧那十個人的生死,紀大人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那十個人。”
福多喜折起信紙裝進信封,腦海里的聲音突嘶啞著說道,“左全一個人頂十個人的命,只要多喜你把左全抓到,我兒也可以復活。”
“好,我幫你抓左全。”
午時紀云深在大理寺收到了福多喜的信,看完信的內容,紀云深馬上叫成業備馬去獵場。
皇宮道館被炸毀,大國師左全受重傷,皇上立刻安排左全去郊外獵場療傷。
少了宮中束縛,紀云深可以直接質問大國師了。
“紀大人你脖子不舒服?昨晚在公主府落枕了?”aishangba.org
紀云深側頭,目光削向成業臉上。也真是奇怪,昨晚醒來以后后脖子一直疼,以為很快能好,此時卻更疼了。伸手摸了一把,抹到掌心一絲粘液,用帕子擦了半天才擦干凈。
郊區獵場四面環山,快馬駛進大門直奔山腰夏季行宮。再過半月皇上會來此消暑。
行宮殿閣簡樸,隱隱傳來鐘鼓聲。
紀云深看到門口的金鑾車馬微微一愣,問守門侍衛,果然皇上帶著新選秀女提前來此消暑了。
“皇上不帶皇后帶新選秀女?說不通啊!”
成業說得沒錯,剛入宮的秀女都沒資格見到皇上,更談不上伴駕出行。
“多喜!”
福多喜聞聲看向紀云深,隨即擺了擺手朝連廊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