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怪物洞穴出來的時候福多喜就想到那洞穴的位置應該在水塘下,既然章魚怪死得泡沫都不剩,也不想多管閑事再去查什么水塘。這會被紀云深反問一句,只好拋出子時跑到荷塘的原因。
福多喜和紀云深無聲地對視了幾秒,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是猜的,也可能不對。”
紀云深點了點頭,他也沒有把握這荷花池里能不能找到他想要的。只是沒想到福多喜比他聰明,竟然還早到了一步。
聽到身后小廝問要不要再調頭回去,紀云深抬手示意小舟靠岸,撩起衣擺跨步跳上岸邊。
“咦……”
紀云深的目光落在福多喜的身上,福多喜知道紀云深是奇怪她的身上怎么不見了他的外袍。想說讓成業還給他,又覺得此時不適表現出和紀云深很熟,于是故意裝作沒看見,轉頭發現一旁地上堆著許多竹竿,應該是白天搭臺子時剩下的廢料。彎腰從中揀出一根細長竹竿,指著水岸邊的一塊大青石。
剛才收妖畫軸就是在大青石上方落下來的。
“就是這里。”
福多喜把竹竿伸到那塊大青石下。紀云深馬上踩到大青石上。大青石表面被水沖刷出一道道溝痕,覆水的地方長滿水草。水草像一團團亂發在水里隨波舞動。
紀云深皺起眉,“把竹竿給我。”
“你不會自己找一根?”
燕九本來和福多喜挨排站著,被紀云深從中分開有些不快,這時說話語氣毫不客氣。
“我覺得這根就好。”
紀云深已經拿過了福多喜手里的竹竿,朝大石下的水底探去。
燕九也馬上找來一根竿子插進水里。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福多喜拉著小狐妖跑進了一旁的亭子里。從涼亭俯看下去,雖然隔著雨幕,卻比站在水池邊看那水底看得更加清楚。
“呵,總算找到了……多喜,我的錢袋子找到了。”
燕九挑著錢袋子的系繩興奮地扭臉朝亭子里的福多喜揮手報喜,忽然感覺手腕一沉,有一股力道急速從竹竿傳來,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頭朝水里扎去,水面只留下一串“咕嘟”的泡泡,人已經不見影了。
事發突然,紀云深聞聲轉頭看時燕九落水的位置除雨滴落下蕩起的漣漪什么也看不見了。
“呀,燕九哥哥跳水了……”
“狐小萌你在這里不要動。”
福多喜說完奔出亭子來到水池邊,“紀大人不要……跳……”
福多喜驚呼提醒已經遲了,眼看著紀云深脫去外衣跳進水里,眨眼之間,紀云深只穿著白色中衣的身影也沉入了水底。
福多喜咬了咬牙,轉臉看見小狐妖正趴在亭欄上瞪大眼睛望著她。
“狐小萌乖乖不許動,等我回來。”
福多喜望著黑沉沉的水面,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脫去鞋襪和外衣,倒退一步再猛地前沖鉆進水里。
水底很黑,猛然下水好像睜眼瞎一樣什么也看不見。福多喜想起了河神婆婆給的夜明珠。摸索著取出夜明珠,眼前忽然亮了起來。
水底全是那種奇怪的亂發似的水草,張牙舞爪好像隨時要勾住點什么。
福多喜這時看見了紀云深和燕九,兩個人都被水草包裹成一團,好像睡覺了沉在水底。
福多喜是個游泳小能手,但是沒想到自己的水性這么好,這時潛入水底已經很久了,一點也不覺得憋氣,甚至可以自由呼吸,竟然在水底可以行走自如。
紀云深離得最近,福多喜把紀云深從水草里解開,伸手拍了拍紀云深的臉,紀云深恍惚睜開了眼睛,他挺了挺身,下意識以為福多喜也落水了,攬著福多喜的腰就要往水面上去。
福多喜推開紀云深的手,指了指那邊的燕九。紀云深摸了摸額頭,似乎想起了剛才的情景,突然呼出一口氣嗆了氣管,鼻腔跟著噴出一股水泡,他想幫福多喜一起去解燕九身上的水草,卻發現無論他怎么用力都解不開。再看福多喜的指尖觸到那些水草,水劃好像被觸痛了神經立刻退縮遠去。
福多喜抬起眼簾發現紀云深因為閉氣太久,已經脹得滿臉通紅。也顧不得什么禮儀,抬起腳踢在紀云深的屁股上。突然自身下傳來的力道頓時把紀云深沖出了水面,他猛地咳了兩聲,伸長雙臂抓住了池邊的石頭,轉頭看向水面,燕九也從水里躥了出來。
“是什么東西拉我下水?”
燕九不忘摸背后的畫軸,收妖畫軸還在,說明水里沒有妖怪。可是那股拉他下水的力道太玄乎了,到現在腦袋還是懵的,對于落水以后的情形一點也沒有印象。
“多喜會不會有危險?”
紀云深盯著水面遲遲不見福多喜上來,擔心地問道。
“不會,多喜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那是什么?”
紀云深眼里流露出驚詫。和福多喜相處這段時間,雖然也覺得福多喜的行事說明與一般的鄉下姑娘不一樣,但也沒往更深處想。
“我不想告訴你,除非你求我。”
燕九背靠水池邊注視著水面,任雨點落在臉上,眼里露出一絲戲謔。
“我不求你,我剛才下水想救你。”
紀云深的話讓燕九頓時臉紅,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轉臉看著紀云深的側臉說了一句,“福多喜是我師祖再世,只有她可以拔出穿云劍。你說她是凡人么?”
“嗯,應該不是。”
紀云深想了想,卻沒再說話。
“喂,我不知道你是京城多大的官,你為啥總是戴那勞什子眼罩,也不好看,還影響視線,你不怕眼睛周圍沾水擦不干凈爛臉么?”
“沒想過……”
紀云深伸長雙臂朝前游去,福多喜露在水面的腦袋浮浮沉沉的,手上好像抱著什么東西。
燕九緊跟著游過去,搶先一步替過了福多喜的手,拉著那一具沉甸甸的袋子劃向池邊。
“你看這個?”
福多喜從腰里拉出一個木雕像遞到紀云深面前。紀云深的臉頓時白了。
又是那個木雕像!
“我先替你收著,你查清楚了找我拿。”
“好。”
紀云深抹了一下眼罩下雨水迷漫的眼睛,再看時已經不見了福多喜手里拿著的那個木雕像。
“你們兩個說什么呢,快看看這是什么好東西。”
燕九蹲在地上,伸手在找包得密不透風的袋子的系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