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深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受傷的,登上斷崖頂雖然也有磕磕碰碰,但不至于傷成那個鬼樣子。
“什么龍脊石徑,那是傷筋斷骨符陣,你是被那符陣所傷……如果不是你從前的身體底子好,這時恐怕已經成為那斷崖上的一堆血肉白骨。你能活著回來見到多喜真是命大。”
河神婆婆的話讓紀云深倒吸了一口涼氣,經手辦過的詭異案件不少,從來沒聽過符陣之說。到底是什么人要對他下此毒手?
“婆婆,那斷崖頂普通人根本上不去,會是什么人布的符陣,為什么要布符陣?”
按照捉妖師的說法,每次布置符陣是需要要消耗布陣者自身元氣的,越是厲害的符陣,越需要布陣者有極深厚的根基。燕九從小就在師門學習,也只學會了三個防護符陣。能布置如此兇殘要命符陣的人,顯然不是善類。
福多喜故作鎮定地看著河神婆婆。
河神婆婆扶著自己的后腰嘆氣,“我只是小小河神,哪里能看破那些玄妙。為了救他,我把靈蛋都用上了,顯然那布陣的非妖即魔,道行深不可測。哎呦我的腰真是累慘了,起碼得戒酒一個月才能恢復……”
河神婆婆瞅著紀云深,紀云深的臉騰地紅了,又拱手弓身向河神婆婆道謝,河神婆婆嘿嘿笑著又讓紀云深謝福多喜。
兇險就在附近,河神婆婆還有心開玩笑……
福多喜別開頭望向天邊。
天邊的火燒云遲遲不見消散,大有漫延之勢。
河神婆婆順著福多喜的目光看著天邊嘆了一句,
“天相異常啊!難怪最近總有妖靈惑亂,恐怕天下將要大亂了……”
紀云深皺起眉頭:“難道婆婆的意思,害我的不是人?”
“救你的也不是人呢!”
河神婆婆哈哈大笑,紀云深一時尷尬地不敢再問。仙神都不愿意透露玄機,河神婆婆不能說的話,問就是為難神仙。
福多喜拎起茶壺給紀云深的茶杯倒滿,紀云深這才借著端茶的機會褪去了臉上的尷尬。
河神婆婆不想再逗紀云深,忽然正色道:“我聽說南坪村今天早上出了一樁怪事,村里的寡婦偷男人要被浸豬籠……”
這時小狐妖從屋里跑出來,聽到河神婆婆的話馬上搶過話頭,“是呀是呀,婆婆,那個男人是崔四郎,是我姐姐把附身崔四郎的妖靈給驅除的,我姐姐太厲害了,我姐姐一定是大神……”
小狐妖話沒說完,只感覺兩只小短腿忽然飄了起來,被河神婆婆甩出的寬大衣袖給兜到了涼亭飯桌邊。
“狐小萌,快跟婆婆說說咋回事?”
“婆婆別聽狐小萌亂說,我哪有本事除妖靈,那個什么仙門的捉妖師一直說崔四郎被妖靈附身,我倒沒看到妖靈,只看見那個崔四郎化成了一團霧氣消失了……”
“化成霧氣?還……消失了?有趣!”
福多喜沒有回河神婆婆的話,轉了轉手腕上的黑珠手串,想起那個收進黑珠里的閃光晶體,決定一會送河神婆婆離開時討教一下。
難道那個閃光晶體是附身崔四郎的妖靈?可是姜氏為什么說崔四郎是她相公重生了,難道重生的人會化成一團霧?
福多喜也是重生的人,不由得擔心自己也會化成一團霧突然就消失了。
福多喜一直惴惴不安地等河神婆婆心滿意足地吃過晚飯站起身,支開小狐妖,在紀云深的恭敬的注視下,送河神婆婆出門。
快走到溪流邊時,福多喜請河神婆婆查看黑珠手串。
“這個是仙丹!”
河神婆婆看著福多喜掌心里的晶體一臉驚奇。
福多喜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
當時福多喜只想崔四郎和姜氏能順利離開南坪村遠走高飛,突然就從霧氣中飛出一個閃光晶體收進了黑珠手串里。
“這個有什么用?”
福多喜看著河神婆婆,河神婆婆撫額思索著,“容我想想……”
河神婆婆又問了一遍崔四郎化成霧氣時的情形,福多喜不敢漏掉一個細節,包括姜氏叫崔四郎相公時的神情……河神婆婆猛地拍了一下額頭,“這就對了!”
姜氏說她的相公重生在崔四郎的身體里,這顆仙丹應該姜生的元神所化……
“容我再想想。”
河神婆婆把晶體握在手心,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把晶體還給了福多喜,“多喜,你得帶著這個仙丹馬上去縣府一趟,找到一家叫金水的客棧,把這顆仙丹給二樓的一位客人服下。不要問為什么,不要問那個是什么人,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姜氏的相公機緣巧合剛剛成為一方土地小仙,卻因為貪戀夫妻情愛羽化成煙了。我只要知道這么多就好。”
河神婆婆說完好怕福多喜再追問下去,嘩啦嘩啦飄進溪水里轉眼消失了。
福多喜站在原地愣了一會神,抬眼看著天邊的火燒云,此刻云彩仿佛是被烈火燎過以后泛起瓦楞似的黑浪。
遠處傳來一個女人哭泣的聲音,聽著聲音有些耳熟。
宋小蓮的娘正趴在田埂邊一塊隆起的土堆上哭泣。福多喜喊了一聲“宋嬸”,小蓮娘聞聲轉過頭,看著福多喜,收起了眼淚慢慢站起身,“小蓮,你終于回家了……”
福多喜看著小蓮娘眼淚未干嘿嘿笑著撲了過來,明白小蓮娘這是瘋了,瘋子撲過來,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起吃過小蓮娘做的肉包子,福多喜結結實實地接住了小蓮娘撲過來的發抖的雙臂,然后和小蓮娘緊緊摟在了一起。
耳邊聽著小蓮娘一聲聲叫著“小蓮”,不想破壞給予對方這片刻的慰藉,輕輕拍了拍小蓮娘的后背,像哄著一個受傷委屈的孩子。
正巧經過的幾個村民看到小蓮娘被福多喜摟在懷里安慰的情景,忍不住停下腳步,感嘆福多喜人美心善。
到了第二天一早,南坪村傳開了,福多喜治好了小蓮娘的瘋病。
村長叫人在福多喜的籬笆院門上掛了一塊匾,匾上寫著“福滿人間”。
福多喜仰臉看著門上的匾哭笑不得。
聊齋世界也搞形式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