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水塘邊。
姜婆婆一邊抹眼淚,一邊數落著姜氏。平時沒少提醒姜氏要注意自己寡婦的身份,對男人都不能多看一眼,已經三年了,一直也算規矩守節,婆家雖不富裕,待守寡的媳婦也算寬厚,怎么突然就守不住了呢……
姜氏雙手雙腳被綁著一道道麻繩跪坐在地上,頭深深埋在胸口,緊咬雙唇一言不發。
“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肯定是外村的,咱們村男人哪會干爬寡婦床的事……”
“就是,人活一張臉,如果自家男人做了那種事,一樣拉來浸豬籠!”
“我還沒見過浸豬籠這種事呢……這個水塘夠深不,能不能淹死人……”
說話的小媳婦是外村嫁到南坪村的,瘦長臉上布滿斑點,和姜家住鄰居,一直嫉妒姜氏模樣好皮膚光凈,今天可找到機會發泄了,說話的聲音極其難聽,引來周圍人惱怒的目光,訕訕地閉上了嘴,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姜氏光凈的側臉。
“娘,我看見那個人是崔……”
婦人一把捂住了兒子的嘴,把小男孩拉出人群,又喊自家男人回家吃飯。一家三口的離開并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有崔大娘愣了一下神,轉臉朝那男孩望去。
福多喜看著那一家三口朝村里走去,也收回目光轉頭踩著田埂朝崔家走去。
崔家面朝田野背靠青山,三間土坯房排成一排,屋旁有兩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可能因為崔四郎中了秀才,土坯房剛剛翻新過,泥墻刷了白石灰,屋頂覆著紅瓦。
綠蔭如蓋,白墻紅瓦,門上掛著木刻對聯彰顯書香門第。
福多喜又溫習了一下捉妖師教的三個符陣。簡單理解,一個是把妖魔困在符陣里跑不出去,一個是妖魔封在符陣外不能進來傷人,再一個是用符陣設置一個保護范圍,對抗妖魔的攻擊。
三個符陣都是對付大妖大魔的,崔四郎是被妖靈附身的,對付這種不人不妖的家伙應該用不上符陣。
不過可以試一下。。
福多喜繞著崔家房前屋后認真地布了一個鎖魔陣。
抬手敲了敲了門,屋里半點動靜也沒有。
福多喜走出符陣外,彎腰揀起一顆小石子對著崔四郎的書房扔了過去。然后飛快地躲到老槐樹后,偷偷盯著那扇砸出一個小洞的窗口,心里有點緊張。https://
黑珠手串到目前為止只收納了兩個邪性的木雕像,不知道能不能把崔四郎收了,就算能把崔四郎收了,要怎么帶著崔四郎去給姜氏證明清白呢……
那種事只怕是很難說得清楚吧……
透光的窗后簾子明顯晃動了一下。
崔四郎不出來,難道還要進去抓人?
福多喜轉著手腕上的黑珠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趟這個渾水。
“多喜來啦。”
“啊,嗯……崔大娘。”
估計崔大娘遠遠就看見她站在人家門口了,這時掉頭回家說不通,必須得找個借口才好脫身。
“我來拿石磨,也不知道崔大娘用好了沒,我本來答應黃嬸今天還回去的。那石磨怪重的,我不想崔大娘搬來搬去累到腰”
“是呀,我最近的腰老是疼,行,你跟我進屋拿吧。”
崔大娘打開門,屋里光線很暗,迎面撲來一縷水腥氣。
崔四郎白天睡覺夜里讀書,這兩天又受了風寒胃口不好,所以家里白天也門窗緊閉掛著簾子,讓崔四郎能夠好好休息。
福多喜越聽崔大娘解釋,越覺得空氣中充滿妖氣。想必那妖靈欺負姜氏年輕寡居好下手,才天天夜里去吸取姜氏的精元……
福多喜激靈打個冷顫,探頭朝書房垂著的半截簾子里瞧去。隱約可以看見靠窗邊橫著一張小床,床上躺著一個人影,應該就是崔四郎了。
福多喜轉動著黑珠手串,床上的崔四郎卻紋絲未動。
黑珠手串對崔四郎失靈,福多喜不準備再浪費時間了,接過崔大娘抱來的石盤轉身就要離開。忽然聽到崔大娘問道:“多喜,姜氏在你的茶棚里幫工時,是不是喜歡和過路的男客眉來眼去?”
“啊?不會吧,起碼我在茶棚時沒見過。”
“哦……”崔大娘想了想,朝福多喜笑了笑,“我不該問你,姜氏的婆婆最了解自己的兒媳婦了,姜氏做出那種事,最傷心的肯定是姜婆婆……嗐,誰能想得到呢!都是命,就是不明白姜氏為什么不聽婆婆的勸改巡,非要留下守寡,又守不住……”
“真要把姜氏浸豬籠嗎?官府不管這種濫用私刑……”
“誰要把姜氏浸豬籠?”
福多喜瞅著突然出現在書房門口的男人,趕緊用力抱緊了小磨盤。
“四郎,你怎么起來了?都怪娘說話吵醒你了……”
崔大娘就要上前去勸兒子再睡下,崔四郎推開母親看向福多喜。
“我跟你走,我要見姜氏。”
此時福多喜已經適應了昏暗,可以清楚地看到崔四郎通紅的眼睛,崔四郎的話讓她手里的石盤差一點掉到地上,趕忙抱緊石盤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四郎,四郎,你干什么去,你快回來……”
在崔大娘驚詫的呼聲中,福多喜走出房間,可以聽到崔四郎沉重的腳步聲。
福多喜一腳邁出鎖魔陣才轉身觀察崔四郎,崔四郎的腳步很重,但是很自然地邁出了福多喜剛才布置的鎖魔陣。
難怪燕九搞不定崔四郎,附在人身的妖靈根本不在乎捉妖師的符陣陣法,估計那個收妖畫軸對崔四郎也不靈。
到底是個什么妖靈!
“姜氏在水塘那邊。”
福多喜故意走慢兩步,崔四郎果然快步超了過去,看見水塘邊聚集的人群,崔四郎邁開大步跑了起來。他的身影從村口直撲水塘邊,很快擠進了人群里。
姜氏看見突然出現在人群前面的崔四郎,頓時驚得臉色慘白,拼命搖頭,試圖開口說話。此時姜氏的嘴里塞著一團白布,兩個粗壯的婆子正要往姜氏的頭上套白布罩子。
崔四郎撲上去一把扯掉白布罩子,把兩個婆子推倒在一旁,彎腰去解姜氏手腳捆著的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