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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淮川這個人,還沒有懂事的時候,懵懵懂懂跟著母親四處躲藏,好不容易懂事了,母親卻死在他面前。
他怨恨父親,寧愿跟著陌生人走,奔著未知的命運去,也不愿去做什么少盟主。
好在幸運的是,他被交給了督公,督公待他如親子,教他修煉,教他為人處事,讓他在都城有了一席之地,更讓他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督公的本意,絕不是為了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而是想讓他未雨綢繆,卻不料沐淮川是個死心眼,為此跟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冷不熱,生怕有朝一日他為棋子,會害了親朋好友。
沈思棠嘆息一聲,以現在的局勢,讓沐淮川認祖歸宗,與他父親相認當然是最好的局面,可她不想讓沐淮川認為,他是因情勢所迫。
倘若如此,那他就真的成了棋子。
沈思棠希望的是,他內心如他所愿。
“右御史,我們都不該為你父親爭辯什么,他錯了就是錯了,不該欺騙你母親,更不該在真相大白之后還困住你母親,正是因此,你母親才不愿意聽他解釋,更不愿意重新接受他。”
“我相信,如果你父親當時真心懺悔,重新追求你母親,你母親未必就不會原諒他,畢竟你母親當年也說過,倘若他從一開始就坦白,她愿意和他一起面對的,但是悲劇已經造成,誰也沒有辦法讓時光重來。”
沐淮川無力的點頭,就是因為悲劇已經造成,母親再也回不來了,她至死都沒有原諒那個人,所以他才不知道,他該怎么辦?
“右御史,如果你內心猶豫,說明你心里是有選擇的,遵從你的選擇吧,不要讓你的人生再有遺憾。”
沐淮川聞言嘴唇蠕動了下,良久才斷斷續續的說:“可是…我母親…”
“我相信和貞公主若是還在人世間,就算她與你父親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會阻止你與你父親相認。”
就像再她那個時代,多少最終走向離婚的夫妻,也不至于說離婚了就不讓孩子見親生父母了。
和貞公主當初那般決絕,或許跟那個帶著孩子住進沐家莊的女人有很大的關系,但如今說再多也沒用了。
沐淮川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他像是有了決定:“沈思棠,謝了。”
沈思棠知道他的選擇了,笑道:“謝什么,我們是朋友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沐淮川深深的看著她,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打擾你修煉了,我想,我要去一趟震山城。”
沈思棠嗯了一聲:“去吧,早些回來,督公定會盼著你。”
沐淮川笑了笑,應道:“好。”
沐淮川走了,走的時候陳越安抓著他的腿想要將他從馬背上扯下來。
“你這沒良心的,就這么走了?你走了我怎么辦啊?”
沐淮川用力想甩開他,卻被抱住了腿動彈不得:“陳越安,你干什么?還不放開!”
“我不放,我放了你就走了,你就不能過兩天再走嗎?好歹讓我好好睡上一覺啊!”
不明情況的吏員們聽了這話都是倒抽一口冷氣,快傳下去,左御史想好好睡一覺右御史,他倆真的有一腿。
沐淮川氣急:“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胡說什么了?”陳越安假意哭嚎:“你知道我有多可憐嗎?我在督察院天天盼著你回來,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你又要走,我不管,不許你走!”
吏員們交換眼神,快傳下去,左御史舍不得右御史走,兩人難舍難分!
沐淮川恨不得弄死他,氣急敗壞下想也沒想的說道:“你再這樣我這輩子不回來了!”
吏員們嘖嘖兩聲,快傳下去,右御史想對左御史始亂終棄。
陳越安還真怕他不回來了,這才松開了他,可憐巴巴的看著他:“那你早去早回,別認了爹就不要我這個……”
“知道了。”
陳越安兄弟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沐淮川不耐煩的打斷了,馬兒嘶鳴,很快沐淮川的身影消失在是長街的盡頭。
這天督察院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看了一場生死離別。
沐淮川一路疾馳,不到七日便到了震山城,牽著駿馬站在沐家莊大門前。
守門的護衛一眼就認出了他,扭頭跑了進去,欣喜的高喊:“少盟主回來啦,少盟主回來啦!”
沐震山早就通知了沐家莊所有人,他們有少盟主,名叫沐淮川。
當然這在沐家莊從來不是秘密,只是少盟主不回來,也沒人敢在明面上說有關少盟主的事。
如今好了,少盟主回來了,沐家莊那些老家伙們,終于能安心了吧。
沐震山最為激動,他親自到沐家莊大門口迎接沐淮川,看到他的一剎那,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也不禁紅了眼眶。
他不敢亂說話,因為還不確定沐淮川這次來,到底是來與他相認的,還是來與他徹底一刀兩斷的。
沐震山小心翼翼的上前,討好的朝他笑道:“來啦,快進屋吧,外面風大,別受涼了。”
沐淮川身為武宗,當然不可能被風吹一吹就受涼,只是沐震山當了二十來年的父親,卻沒與兒子相處過哪怕一天,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愛。
沐淮川應了聲,有些別扭的跟著他進了沐家莊,還沒走進前廳,他就被人圍住了,一個個圍著他吵吵囔囔,甚至把沐震山都給擠了出去。
“淮川啊,你可算回來啦,你知不知道叔叔伯伯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啊!”
“是啊淮川,這次回來可不能再走了,你就留在沐家莊,咱們這個大家族以后還得你來繼承呢!”
“對對對,你爹是個不靠譜的,天天守在祠堂里又哭又笑,腦子早就不正常了。”
“淮川,可惜你回來的太晚了,你祖父祖母都已經去世了,不過沒關系,待會兒到祠堂里祭拜他們便是。”
沐震山越聽越心慌,連忙擠開他們:“你們別亂說話,要不要去祭拜淮川說了算,走走走,都走開,別來搗亂。”
“去祭拜一下也是應該的。”
沐震山正在揮退眾人,突然聽到沐淮川說的話,當即愣住,他僵硬的扭頭看他:“你…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