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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淮川身形僵硬的走了進去,沈思棠和陳越安也跟著進去了。
皇后娘娘身著一身淺色素衣,倒在君庭宴懷里,她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溢出血跡,垂落的手邊不遠處,滾落著一盞酒樽。
永慶帝倒在地上,像是被誰重重推了一把。
沈思棠沒見過君庭宴掉眼淚的模樣,原來他哭起來也跟普通人一樣,瞬間淚水便爬滿了臉頰,眼睛通紅一片。
君庭宴緊緊抱著他的母親,在御書房的時候,他說了兩次要見他的母后,或許他已經猜到了什么,他怕自己見不到母親最后一面。
可他終究還是沒見到。
沈思棠想,君庭宴最后是妥協了,只要能讓他見一見皇后,他愿意如永慶帝所愿,承認所有的罪行。
什么都來不及了,失去母親的君庭宴,讓沈思棠心疼不已,她顧不得什么尊卑有別,顧不得什么男女有別,她紅著眼眶來到君庭宴身邊,跪坐在地將他抱住。
“寧墨,你還有我。”沈思棠聲音破碎哽咽:“求你,你別放棄自己。”
一聲寧墨,將君庭宴拉回現實。
“千凝……”
“我在,我在。”
沈思棠生怕君庭宴因為皇后的死而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他是密修,修為定然不低,這天地都能叫他攪個天翻地覆,若是他想,他可以覆滅一切。
皇后娘娘當然不能白死,但他們要堂堂正正的贏,他們要讓這些人承認自己的過錯。
沈思棠舍不得,舍不得君庭宴背負罵名,他明明什么都沒做錯,憑什么為此失去母親?
淑妃!太子!永慶帝!他們都該為此付出代價!
沈思棠心中發狠,眼底閃爍著殺意!
“蓉兒…蓉兒…”永慶帝哭著爬了過來,想要將皇后從君庭宴懷里搶過來,可他還沒碰到皇后,就被君庭宴再一次推開了。
“滾!”
君庭宴那雙眼睛盛滿了恨意,若他不是他的父親,他會殺了他,一定會殺了他!
“朕是皇帝,她是朕的皇后,你憑什么不讓朕碰她,把她還給朕!”
永慶帝再一次撲了上來,他雙目赤紅,眼淚一顆一顆的滾落。
沒有人懷疑永慶帝對皇后的愛,可這樣的愛,真的是皇后想要的嗎?
這一次推開永慶帝的人是沈思棠,沈思棠擋在君庭宴和皇后身前,將永慶帝隔絕在外。
永慶帝用憤怒的眼神瞪著沈思棠。
沈思棠毫不退怯的看著他,冷聲問他:“陛下,您滿意了嗎?”
永慶帝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整個人癱坐在地。
他不顧形象的哭喊起來:“蓉兒,是朕錯了,是朕錯了,朕…錯了…”
若不是他非要殺了君庭宴,他的蓉兒怎么會自殺?若不是他非要關著她,還不許任何人接近她,她怎么會有機會自殺?
都是他的錯,是他太自私,是他想要將她藏起來,才會造成現在的后果。
沐淮川任由手臂上的傷口不斷的流出鮮血,滴落在地,他直挺挺的站在門口,不敢靠近皇后。
陳越安于心不忍,在他身邊小聲安撫:“沐淮川,不是你的錯。”
沐淮川張了張嘴,聲色嘶啞哽咽:“是我的錯,是我來晚了,舅母…她待我很好,我不該來的這么遲。”
陳越安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才好,他向來不擅長安慰人的。
就在這時,陳越安眼尖的看到了紅木桌上像是放著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寫了些什么?
他下意識的說了聲:“那是皇后娘娘的遺書嗎?”
遺書兩個字,讓君庭宴和永慶帝都有了極大的反應,可君庭宴抱著皇后,速度沒有永慶帝快。
永慶帝生怕連皇后的遺書都看不到,連滾帶爬的沖了上去。
遺書有兩封,一封是寫給永慶帝的,一封是寫給君庭宴的。
永慶帝看到上面的遺書上寫著陛下兩個字,他就異常欣喜,又哭又笑的看向眾人:“這是皇后留給朕的遺書,她給朕留了書信…”
他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眼淚模糊了視線,他連忙將遺書拿遠一些,有些粗魯的抹掉自己的眼淚,生怕淚水弄濕了皇后的絕筆信。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不敢漏掉分毫。
陛下:
其實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景陽是你所害,我知道你故意給景陽留了一條命,以此來博取我的好感。
景陽死的那一天,我的心也跟著死了,你要娶我,我便嫁你,你已經是帝王,我又如何能抵抗?
我恨你,我也不恨你,我像是一具殘體,茍活于世。
原本我想等你得到我,再一死了之,讓你遺憾一輩子,可我有了身孕,我便舍不得死了,是庭宴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可是莪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懷疑他不是你的孩子,我對景陽一往情深,他若是想我自然愿意給他,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可景陽被你害的癡傻,你喂了他毒藥,他每日疼得生不如死,你該是最清楚的。
我與你成婚那日,你也該知道我與景陽清清白白,這幾日我一直在想,為什么你會懷疑庭宴的身世,后來我想通了,我好像并未看到過我的落紅帕,我原先以為是你私藏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陛下,我對你從來無情,但庭宴是我的全部,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一命呢?
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命換一命了,陛下,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你不愿放過我,又不愿放過庭宴,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哪能事事如你心意呢?
我的死能否喚醒你的良知,我并不奢望,你為了這皇位早就爛了心,連你所謂的對我情根深種,我也只覺得腌臜。
你這樣腌臜的人,竟是庭宴的父親,庭宴沒得選,我也沒得選,是我害了他,我自私的帶他來到這個人世間,嘗遍苦楚。
陛下,我不愿在黃泉路上看到庭宴,放過他吧,你已經弒兄弒父,難道還要弒子嗎?
弒子!弒子!
永慶帝看完皇后的絕筆信,突然哀嚎著跪倒在地。
皇后是他的,從頭至尾都是他一個人的,他竟然懷疑她的貞潔,他怎么能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