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會計很快攏出一個簡單的賬目。
李逆逆拿起來看了看，果然如她所想的，今年開始五個月，商場的銷售額一月不如一月。
當然也有可能是本來就是淡季。
但是她喜歡這個數據。
他丟給張春吉看，“發現了什么？百貨商店正在虧損。”
錢春吉皺眉看過去，確實是這樣的，但是也不會虧很多啊，賣不出去的他們會變成福利款下放到供銷社。
或者給員工福利……
總之，賠錢的也不是他們。
李逆逆皮笑肉不笑道：“我在想錢主任一定在想，反正這是國家的錢，你是拿工資的，怎么也虧不到你。”
“但是既然已經有信號開放，肯定是要搞自由競爭，到時候誰賺錢留下誰，你們年年虧損，你覺得這個商場還能要嗎？商場要是沒有了，你還能坐在這里旱澇保收嗎？”
商場會沒有？
不光錢春吉震驚，三毛都覺得不可思議。
商場也是市里龍頭企業啊！
錢春吉聽得嘴巴都干了，緊張的吞咽一口，“小姐你說真的嗎？這是你爸爸給你透露的消息？”
她雖然沒有爸爸，但是也沒有撒謊。
去未來真的沒看見國營百貨大樓。
全都是個體商戶。
李逆逆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
“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呢？”李逆逆哼了聲，“其實你不信我也沒有關系，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終歸沒有壞處是不是？”
“你想想，假如全國的百貨大樓都賠錢，只有你在賺錢，那你是個什么人才？領導想不重視你都不行，你就不想往上升一升？”
錢春吉有些心虛，他不想。
當時分配工作的時候，可是娶了他不喜歡的老婆才獲得這份工作的。
供銷系統那是多少人搶掉腦袋都要進的，他已經在最好的部門上班，坐著最有油水的位置，他還換什么啊？
李逆逆：“……”
她一看錢春吉表情就知道這人是不求上進的。
她也不勸，轉移話題道：“人活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相信錢主任一定能做出一番成績的。”
好聽話誰都喜歡聽。
錢春吉想了想道：“這位小姐，您是來視察的？”
所以你到底干什么來了啊？
李逆逆道：“我姓李，叫李逆逆！不能說是給你指明路提拔你吧，但是我們可以雙贏，我想把我們公司的貨放在你們這里賣！”
錢春吉：“……”
搞了半天是個賣東西？
李逆逆眼神微變，冷笑道：“怎么，你覺得我是騙子？”
說著，讓三毛上內衣。
三毛把幾個內衣倒在桌子上。
李逆逆指著內衣道：“這種貨，你有嗎？你看過嗎？這可是我爸爸幫我開的公司。”
他們這里沒有專門的內衣店。
錢春吉常年進貨，自然知道什么東西好什么東西壞。
這內衣不說紋路和走工，就材料都是他沒見過的。
“你真的是……”
李逆逆道：“我可不止有內衣，你想要的，我都有，不過我不一定都放在你這里賣，若是你表現不好，我就跟省城的商場合作了，畢竟他們更懂貨！能想到你，是因為我家老家在這邊，我爸爸說做人不能忘本，有好事要回饋給自己的鄉親父老！”
可錢春吉有些為難，“您不是咱們國有企業，不算正規商啊。”
李逆逆直接站起來道：“行吧，那你自己考慮吧，不過我叔叔打算在市里為了我準備一場個體戶表彰大賽，等我入圍了你再想找我，可能就比較難了。”
“什么？市里要舉辦個體戶表彰大賽？那不會鼓勵個體戶嗎？我們國營企業怎么辦？”
三毛：？
這件事他可沒聽過，他也沒說過。
不關他的事。
李逆逆笑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人要有眼界，那就要你自己看著辦了！”
她也不糾纏，站起來要走，四顧一下道：“我的包是不是吃飯的時候拉在飯店了？”
三毛：“……”
你沒有包。
錢春吉急忙道：“那怎么辦？里面有什么貴重東西嗎？”
李逆逆想了想道：“算了，也就三十幾塊錢，不值得回去找！就是包貴一點，香港買的，也就千把塊吧！”
我天，三十幾塊錢不是大家一個月工資嗎？
千把塊都不找了？
錢春吉看她也不糾纏，心里已經信了八分，不過送她出門的時候發現她的手指節好像略粗，手心有黃繭子，他皺眉，“大小姐，你這好像是干活的手！”
“想什么呢？”李逆逆翻著白眼道：“我們什么家庭？你懂不懂眼界？我們都要從基層鍛煉的，別說干活，我還會開槍呢，不然怎么配做老李家的人？”
說完拿出劉靜送的摩托羅拉開始摁號碼，“洛美姐嗎？我辦完事了，一起出去做頭發呀？”
錢春吉震驚的張大了嘴巴，“那是大哥大？小姐你有大哥大？”
他們這邊聽說全市只有兩部，他都沒見過。
他想買一個，聽說那玩意好幾萬。
他干了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個大哥大。
李逆逆嘴角逐漸翹起來，放下電話道：“我這個叫大姐大，我訂制的款，你懂什么叫訂制嗎？就是廠家專門給我做的，全球估計也沒幾臺，大哥大有我這個精致嗎？”
錢春吉肅然起敬，“確實看起來小很多！”
李逆逆撂下話，“等你考慮好了再去找我！”
錢春吉想了想追上去，“我去哪里找您呢？”
李逆逆一臉發愁：“你像我們這種人家，直系親屬遍地是，我親哥就在這邊住，所以我也不住招待所，你去家里找我不太方便！”
她看了一眼三毛，“你找我助理吧！”
“讓他有時間多跑幾趟給我傳話！”
三毛挺直了胸脯。
錢春吉道：“你這助理是不是年紀太小了？”
“我表弟！”李逆逆翻白眼，“那不得便宜自己家親戚嗎？”
說完踩著小皮鞋當當當下樓去了，走了！
出來后李逆逆給三毛使眼色讓他什么都不要說。
然后她讓三毛騎自行車帶她，兩個人直奔報社方向。
等確定四周沒有熟人了，三毛才停下來。
他長長長的喘口氣，“姐，我們會不會被抓起來？我都要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