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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沒到正午，但火辣辣的烈陽，總是讓人感覺到有些許燥熱。
樹上傳來的蟬聲不斷，似是在爭先恐后看院子里的熱鬧。
一絲熱風吹過陸檸的臉頰，帶起她耳邊的碎發。
她抬手將碎發往耳后挽了挽，挑眉道：“那程叔可得長命百歲，好生看著蜀錦坊發揚光大。”
回想起多年前她推銷蜀錦成品桑蠶絲線時的冷遇，忽然發現，那似乎已經過去了許久。
那些模糊的畫面，還有一道道的拒絕聲，再次席卷她的視線和耳朵。
在這一瞬間，她腦子里忽然有了惡劣的想法。
來都來了，怎么著也得為從前的自己出出氣吧。即便只是言語上刺激兩句，那也算報仇了。
她勾唇道：“現在的年輕人吶，腦子靈活，可比咱們有想法的多。咱們那些老舊的思想帶不動傳承，她們這些新鮮血液可不會。所以啊，有些事情既然都交給年輕人了，倒不如放寬心，放手讓他們去闖，說不定還就能闖出些名堂來。程叔，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這些古老的傳承，誰都不希望它沒落。
程錦：……
程錦其實想給陸檸鼓個掌，她贊同陸檸說的。但是，這氣氛，她怕把老爺子氣出個好歹來。
只好打圓場道：“嘿嘿，檸姑姑說的是，只是我們到底年輕，經驗少，還是少不得爺爺他們指導的。”
老爺子嘴角微動，卻沒再多說什么。
只朝程錦道：“好好招待客人，你那兩匹蜀錦不是織的差不多了嘛，帶他們去看看。”
“好嘞爺爺。”程錦笑瞇瞇回話。
等老爺子略顯郁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她才松了口氣拍拍胸膛道：“檸姑姑，你可嚇死我了。”
老爺子生氣起來，她都害怕。真怕現場打起來，那多尷尬。
陸檸戳了戳她的額頭嗔怪道：“我這是為了誰？你爺爺好歹會看在我是客人的份上收斂脾氣，換成你，怕只有挨罵的份。”
“你們最近不是在搗鼓什么半自動嘛，聽說進展還不錯。”陸檸壓低聲音道，“有進展就得趁熱打鐵，你接手蜀錦坊也有一年了。這一年來賣的貨不少，名聲也逐漸打了出去，以后訂貨的只會越來越多。不趕緊行動起來，以后是要累死坊里這些織工？”
“再說，訂單多起來，坊里這些人就算沒日沒夜干活，也織不出足夠的蜀錦啊。出貨速度太慢，會流失客源。不是每一個客戶都有充足的時間，等你們慢慢兒織蜀錦。”
陸檸繼續道：“客戶如果等不下去，就會去找替代品。現在可不是蜀錦獨大的時代，那些云錦、壯錦、宋錦什么的，不也一樣出名。這些不說，就咱們錦城的蜀繡，也能跟蜀錦媲美。”
聽到這里，程錦神色凝重。陸檸這一提點，她倒真覺得半自動化真不能等了，得早點跟老爺子提。
就拿江言訂的漢服來說，這都半年了，她還沒交貨。也就是占著認識這個優勢，換成其他人，早就換人了。
當然，一部分原因也是目前錦城還繼續經營蜀錦坊的，也只有她們一家。
但長此以往，再好的生意都得斷。
看到她有所理解，陸檸滿意的點頭并催促道：“行了，快帶我去看看你們織的蜀錦。”
陸檸心里惦記著之前賣的成品桑蠶絲線，這是她的新起點啊。
程氏蜀錦坊到底沒讓陸檸失望，再加上自己染的成品桑蠶絲這個濾鏡，她怎么看怎么都滿意。
“還得是你們。”仔細看過云鶴紋和乘云紋蜀錦后，陸檸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夸贊道，“你家老爺子要早點改革，就沒有那么多事兒了。”
“這兩款蜀錦很漂亮，我拍點照給你宣傳宣傳。最好多織些放著，有些團體定制，需要的量大。”
程錦狠狠地點頭道：“好嘞，那我就先謝過檸姑姑啦。”
半自動要加快速度，在這之前，也只有先按照原來的腳步多織點蜀錦出來。
加上老爺子劃給她專用的這臺織機現在還空著，自己又忙其他的事暫時沒空織，她準備讓其他人先織著。
程錦把陸檸和江言送到門口時，江言才問道：“阿支上學是怎么回事兒？”
程錦頓了頓，挑眉道：“你們都聽到了？”
剛才的拜師儀式里，吳嬸兒給阿支說了要讓她去上學，就讀蜀錦坊臨近的中學。
但前提是需要她自己考試，通過入學考試就讀，不能通過的話，就只有等以后能通過再讀。
“聽到了。”江言點頭道，“這樣的話，她當學徒的事兒？”
程錦啞然失笑，攤手道：“你看我不也是邊讀書邊學，不也學會了。而且，當初我爸和文叔學織錦的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手藝要傳承，但文化課也不能落。至于能學多少，就只能各憑本事了。”
這世界上不缺努力的人，天道酬勤，只要勤奮，沒有做不成的事兒。
你所有的努力，經過歲月沉淀，終有一天都會回報在自己身上。
江言輕笑一聲，聯想到自己的經歷，不由緊握住陸檸的手道：“你說的對，這么好的條件，是該好好努力。”
陸檸回握住他的手無語道：“行了，你就別瞎操心了。現在阿支可是有師父的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現在有家人操心，你該放心了吧。”
程錦笑，正好看到阿支出來，連忙招手：“阿支，過來看看你江老師和陸老師。還有阿木，你也過來。”
她把空間留給他們四人，自己回機房商量多織蜀錦的事兒。
“心情不錯啊。”文洮拿著他的半自動織機模型過來時，她正高興的哼著歌。
坐在花樓上的五爺爺偏頭笑呵呵道：“可不是不錯嘛，今兒看到阿支拜師，小錦可是比阿支本人都高興。”
“還有陸檸那小兩口，剛剛可沒少表揚她，瞧把她高興的。”劉叔邊打緯邊接話道。
他們其實也高興，畢竟自己的成果被別人認可，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兒。
文洮笑：“那確實該高興。”
程錦有些惋惜道：“你早上哪去了，怎么連阿支的拜師禮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