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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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心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沉聲說道:“不論如何,一定要阻止齊王殺蕭元邃。如果非到萬不得已,一定要殺他的話,也必須由咱們,哪怕是王妃來動手。”
商如意的呼吸一窒。
雖然,從蕭元邃歸附太子,從宇文曄決定動手,她就預料到遲早有這一天,可這話明明白白從身邊的人的嘴里說出來,還是讓她的心里發沉。
她啞聲道:“為什么?”
石玉心道:“因為蕭元邃造反,現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而他是東宮的人,他造反……就意味著東宮也不干凈。”
“只要把這件事坐實,就是東宮有異心,就是太子要造反!王妃,我們再動手,就是平叛。”
“這樣,我們就是了!”
商如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目光驟然變得銳利起來。
而石玉心一邊跟著她往門外走去,一邊低聲說道:“我雖然不了解齊王的為人,但,跟在蕭元邃身邊那么長時間共事,我多少是了解他這個人的,他對王妃……”
說到這里,她自覺的閉上了嘴。
商如意并沒覺得尷尬,畢竟當初自己被她抓去虎牢關,蕭元邃對自己的態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的心意也不是秘密。
于是只淡淡道:“你接著說。”
石玉心道:“末將只是要提醒王妃,若真到那一步……不能手軟。”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出大門到了隊伍的前列,臥雪已經牽了她的那匹馬走過來,商如意剛接過韁繩,就看到馬鞍一側掛著一把短劍,伸手拿過來掂了掂,雖然比普通的劍更輕一些,但也非常有分量,拔出半截一看,更是寒光閃耀。
回頭看了一眼石玉心的神情就知道,是她為自己準備的。
商如意平靜的將劍回鞘掛到了自己的腰間,然后平靜的說道:“現在已經到了生死關頭,再心慈手軟,那就是不要命。我要!”
說完她翻身上馬,握緊韁繩策馬一聲“駕”,便沖了出去。
石玉心隨即也上了馬背,率領眾人跟了上去。
明德門前,劍拔弩張,人心惶惶。
平日里守衛城門并不是一樁麻煩的差事,畢竟這里是大盛王朝的首都,天子腳下首善之地,除了之前爆發瘟疫之外,并沒有經歷什么戰事混亂,所以當值的驍衛軍校尉任重事輕,只要每隔兩個時辰帶人在城樓上巡邏一遍即可。
可是,這一段時間,事情有了變化。
主要就是秦王和太子、齊王的矛盾越發明顯——當然,明眼人更看得出,實際上是功高震主的秦王和皇帝陛下的斗法越發激烈,因此長安城內的守衛不斷的加碼,當值的校尉也再不敢像過去那樣悠哉散漫,甚至還能偷偷的躲到譙樓里喝酒,他們必須時刻清醒,到時點卯不能懈怠。
尤其是到了今天,情況更是緊急!
原本秦王帶著他秦王府的親信部將離開長安,對整個太子陣營來說都是一件值得輕松的好事,可秦王前腳剛走,隸屬于東宮的右千牛衛大將軍蕭元邃就造反了,皇帝的旨意一下,立刻在大白天關閉了城門不說,守城的士兵也比之前增加了數倍,所有人都繃緊了心弦,刀劍半出鞘的守衛著城門。
這其中最緊張的,莫過于今天當值守衛城門的右驍衛校尉趙鐵夫。
此刻,他站在城樓上,因為陽光刺眼,他幾乎看不清遠處的情況,又被熾熱的溫度弄得大汗淋漓,不停的擦拭著汗水,然后詢問身邊的人:“如何?看清沒有?蕭元邃來了沒有?”
另外幾個站在高處的士兵也同樣一無所獲:“還沒看到。”
趙鐵夫勃然大怒:“要你們幾個干什么吃的!”
說完他便抬腳踹翻了一個士兵,正要再打,這時,另一個年輕士兵瞇著眼睛看著前方,突然喊道:“我看到了,我——”
一道銳響突然截斷了他的話。
緊跟著,一道閃電嗖的一聲朝著他飛射過來,那士兵甚至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聲,然后仰面倒地。
周圍的人都嚇壞了,急忙上前,只見他的面門正中一箭,已經死了!
趙鐵夫大驚,慌忙沖上前去扶著墻垛往下一看,可耀眼的陽光再一次跟針尖一樣扎進了他的眼睛里,他只模糊的看到城門外通向遠方的官道上仿佛出現了數個黑點,正飛快的朝著他們移動,但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就聽見嗖嗖幾聲,幾道寒光朝著城樓上飛射過來。
“快閃開!”
他大喝一聲,同時自己也俯下身躲在了墻垛下方。
其他幾個士兵來不及反應,紛紛中箭應聲倒地,其他的人嚇得頓時面無血色,慌忙俯下身去躲避。
“是蕭元邃!是蕭元邃來了!”
“他們殺過來了!”
“小心啊!”
呼喊聲,慘叫聲和不斷飛射而來的箭矢一時間將整個城樓攪成了一鍋粥,眾人匍匐在地根本不敢動彈,還有些年輕士兵沒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嚇得要往城樓下跑,可一起身就中箭,一時間地上橫七豎八倒了好幾具尸體,血流滿地。
趙鐵夫大喊:“不要亂!”
眾人被他這一聲霹靂般的大喝鎮住,紛紛停下來看向他,只見趙鐵生縮在城墻垛下,對著眾人道:“他們沒有登云梯,也沒有車弩,怕什么?”
士兵們這才冷靜下來。
長安城城池堅固,易守難攻,蕭元邃雖然名聲在外,可他率領的千牛衛畢竟不是什么大軍,而且沒有攻城器具,他們除了放箭之外,也根本拿城內的人沒有辦法。
趙鐵夫繼續道:“讓弓箭手準備!”
他一聲令下,原本就在蹬道上待命的弓箭手立刻彎著腰走了上來,按照事先安排的躲在了墻垛后方,等到一陣箭雨飛過,出現了一段間隙的時候,他們立刻敏捷的拉弓上弦,一側身便對著城樓下放出了箭!
只聽嗖嗖的細響像無數馬蜂飛過一樣,立刻,城樓下遠遠的傳來幾聲凄厲的慘叫。
趙鐵生立刻站起身來,趁著這個機會往下一看,之前還遠遠的看不清的黑點現在已經離城樓不到一射之地,能看清他們的裝束,果然是千牛衛的人,領頭的一騎人馬雙手放開了韁繩,將一把強弓拉做滿月,搭在上面的箭矢閃爍著寒光,一下子對準了趙鐵生!
趙鐵生目眥盡裂,急忙一閃身,就感到耳廓一涼,箭矢擦著他的鬢角飛了過去!
“校尉!”
周圍的人眼看著他臉上涌出鮮血,立刻染紅了半張臉,嚇得驚呼了起來,趙鐵生伸手一摸,才發現臉頰上被劃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幾乎快要露骨,頓時一咬牙,猙獰的道:“弓箭手,放箭!”
他一聲令下,那些弓箭手已經抽出第二支箭搭上弓弦,再次對著城樓下方飛射過去。
又一陣箭光如雨。
只是這一次,下方的士兵也對著城樓上放箭,只見一陣箭雨交錯,臨近的幾個弓箭手頓時中箭,鮮血四濺,而城樓下也又一次傳來了幾聲凄厲的慘呼和戰馬驚惶的嘶鳴。
他們離城門口,越來越近了。
可是,城門緊閉,就算他們到了城樓下方,也根本沒辦法進來!
于是趙鐵生拿手背擦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連退幾步后站起身來,對著周圍的人說道:“你們不要慌,他們沒有攻城器,根本進不了城。就這么跟他們耗下去,等他們的箭用完!”
“是!”
周圍的人這個時候也冷靜下來,幾個士兵上前來拖走了中箭的弓箭手,另一批弓箭手已經整裝備戰,立刻上前補位,又一陣密密麻麻的箭雨朝著下方飛射過去。
一時間,無數的寒光在半空中閃耀。
就在這時,城中的朱雀大道上,一隊人馬疾行而來,走在最前方并行的兩人中其中一個看到城樓上慌亂的人影,立刻對另一個人道:“殿下,蕭元邃到了!”
一聽這話,宇文呈急忙抬起頭。
剛一抬頭,就聽見空中傳來嗖的一聲尖銳的長鳴,隨即,一支箭竟然越過城樓,朝著他們飛射過來。
“殿下小心!”
蘇長鯨大喊一聲,急忙拔出腰間的寶劍朝前一揮——那箭矢本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這個時候也不剩多少力道,速度更是慢了不少,他一劍便將那只箭矢凌空斬斷!
周圍的士兵見此情形,紛紛叫好:“將軍威武!”
蘇長鯨自己也有些意外,隨即在陣陣叫好聲中有些飄飄然起來,刷刷的揮舞了兩下寶劍,才又回鞘,轉頭看向宇文呈:“殿下沒事吧?”
宇文呈皺著眉頭,但沒多說什么,只說道:“把守城的叫下來!”
說完便策馬退到了城門口。
外面,已經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和不住的怒吼呼喊,顯然,蕭元邃等人已經到了城門外。
很快蘇長鯨的人便將在城樓上率領眾人與門外右千牛衛對戰的趙鐵生叫了下來,這趙鐵生半張臉被血染得鮮紅,連一只眼睛都被泡紅了,看上去有些猙獰恐怖,但他一看到宇文呈和蘇長鯨,還是立刻俯身下拜:“齊王殿下,蘇將軍,你們怎么來了?”
宇文呈皺起眉頭:“本王來什么地方,還要你準允?”
趙鐵生立刻道:“不,末將不敢。只是現在——”
宇文呈不耐煩的一揮手,道:“我知道,現在蕭元邃殺回來了。”
“是,”
趙鐵生又用力的咬了咬牙,憤恨不已的道:“皇上那么信任他,讓他做了千牛衛的統領,可他居然敢造反,簡直罪大惡極。請殿下放心,末將等一定會謹遵旨意,守好城門,絕對不會讓他們踏進長安城一步。”
聽到他的話,宇文呈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他道:“皇上的旨意,之前的確是讓你們緊閉城門,但現在,皇上又有新的旨意了。”
趙鐵生一聽,急忙又跪了下去:“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宇文呈道:“皇上讓你們開啟城門。”
“什么!?”
一聽這話,不僅趙鐵生大吃一驚,連城門口這些守城的士兵也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紛紛不敢置信的看向宇文呈,那神情仿佛是在說,皇上怎么會朝令夕改?
趙鐵生也疑惑的道:“皇上之前的旨意不是——”
宇文呈道:“皇上之前讓你們關閉城門,是要警惕其他人作亂。但現在,城門外只有蕭元邃這個叛臣賊子和右千牛衛的人,自然是要抓住他明正典刑的。所以才讓你們開啟城門。”
“這……”
趙鐵生遲疑著,沒說話。
宇文呈皺起眉頭:“怎么,你敢抗旨?”
趙鐵生急忙道:“不,末將不敢!”說著,他卻依舊遲疑,看看宇文呈,又看了看蘇長鯨,然后說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能不能讓末將看看圣旨。”
“放肆!”
宇文呈大怒,指著他罵道:“你什么意思?莫非你懷疑本王假傳圣旨!”
趙鐵生慌忙磕頭:“不,末將不敢。只是,現在蕭元邃率領右千牛衛的人在城外,城門本可以阻擋他們,但如果放他們進來——”
“廢話!”
宇文呈道:“只靠城門御敵,那還要你們這群飯桶干什么!”
聽到這話,趙鐵生無言以對,而就在他們說話的這短短時間里,城樓上又傳來了幾聲慘叫,顯然是戰事焦灼,城樓下的箭矢越發密集的朝著城樓上射來,不一會兒,又有幾個受傷的士兵被抬下了城樓。
趙鐵生慌亂著,求助似得看了蘇長鯨一眼——他畢竟是右驍衛將軍,如果有事,也是需要他擔待的。
可蘇長鯨卻神情淡漠,只說道:“趙校尉,抗旨不遵,可是死罪!”
這一下,趙鐵生也無法,只能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末將,謹遵圣諭。”
說完,對著守城的士兵道:“開門。”
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也滿是惶恐的表情,但誰也不敢抗旨,幾個士兵只能你推我,我推你,猶猶豫豫的走上前去,撤下了事先抵在城門上的兩根沉重的門柱,同時,有人過去取下巨大的門栓。
就在那門栓幾乎就要抽出的一瞬間,身后的朱雀大道上,一聲怒喝傳來——
“不能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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