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淵看著她不知熬了多少個夜,早已經充血通紅的眼睛,柔聲說道:“你這些日子一直照顧元乾,一定很累,朕怎么會怪你呢。”
商如意低下頭去。
宇文淵又看了一眼遠方,確定再也看不到秦王府人馬離去的背影,這才柔聲說道:“好了,送也送了,你也該回府了。下了這么久的雨,今天日頭很毒,不要給曬壞了。”
他的話音剛落,另一個有些尖刻的聲音也在他的身后響起——
“是啊二嫂,你現在的身體可是很要緊的,我那小侄兒還等著你回去照顧呢。”
這個聲音讓商如意的后背麻了一下,她一回頭,就看到宇文呈和宇文愆、虞明月一起走了過來,宇文愆自然是一如既往的挺拔端莊,唯有他晃晃悠悠的,一臉戲謔的神情,不像是來送行,倒像是來踏青看風景似得。
商如意道:“難得三弟還記得元乾的病情,真是有心了。”
宇文呈笑道:“我怎么能不有心呢,畢竟,若不是我這小侄兒生病,二嫂今天應該是在那邊,而不是在這里。”
他抬手,指了一下遠方,又指了一下腳下。
商如意淡淡道:“放心,等元乾的病好了,我一刻也不敢多留,自然是要去到你二哥身邊的。”
宇文呈道:“那就好。”
商如意冷冷看了他一眼,又對著宇文愆和虞明月禮節周到的點頭示意:“多謝太子太子妃也來為我夫君送行。”
宇文愆淡淡道:“我們是兄弟,應該的。”
這個時候,太陽升得更高了,在沒有任何遮掩的城樓上,幾個人都感覺到了陽光的熾熱溫度,宇文淵便道:“都回去了吧。”
眾人紛紛領旨,商如意也最后看了一眼遠方,確定再看不清宇文曄等人的背影——也就是說,周圍也沒有人會知曉接下來他們會往什么方向走,這才在心里松了口氣,于是跟著宇文淵等人一道往城樓下走去。
走到金車旁,這里除了隨行服侍的玉公公和一眾內侍之外,還有一個張玉瓶站在那里等著,遠遠的看到他們從城樓上下來,立刻迎上來扶住了宇文淵的胳膊:“皇上。”
太子等人紛紛對著她致意。
她倒是一一對著眾人點頭微笑,唯有目光劃過商如意身上的時候,那雙精明的眼睛里浮起了一點冷光。商如意當然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態度,并不在意,禮節周到的致意之后便準備走向自己的馬車回府。
可就在她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張玉瓶卻突然對宇文淵道:“皇上,皇上不是一直在擔心小世子的身體,徹夜不眠嗎,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去秦王府上看望一下小世子如何?”
聽到這話,商如意的腳步都僵了一下。
她立刻轉過頭來,果然看到張玉瓶在對著宇文淵柔媚微笑的同時,眼角瞥了自己一眼,目光銳利中又包含陰毒,她想了想,立刻說道:“這,就不必了。”
張玉瓶笑道:“怎么了,秦王妃,身為爺爺的皇上竟都不能去探望自己的孫兒了?”
商如意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元乾的病,相信太醫署的人已經跟父皇稟告清楚了,他現在不宜見人。”
張玉瓶立刻道:“皇上是什么普通人嗎?”
“要我說,若是皇上去探望了小世子,只怕天威庇佑,小世子的病立刻就好了,也未可知。”
商如意的臉色沉了一下。
這句話,她當然不好反駁,雖然誰都知道人生病哪是見一面皇帝就能好的?若真是這樣,那皇宮中何必再設太醫署,任何人有病去覲見皇帝一面就能得痊愈了。只是,張玉瓶這話她若反駁,那就是駁了皇帝的天威,只怕會引來皇帝的不滿。
更重要的是,她看出來,宇文淵是想去的。
因為從頭到尾,張玉瓶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都是專注的盯在自己的臉上,似乎是在看自己的反應。
于是笑道:“這是自然,只是——父皇剛剛送別了鳳臣,現在又去秦王府,只怕會太過勞累。”
張玉瓶立刻道:“皇上英武,這一點路程怎么會累?”
說完,她故意對著宇文淵道:“皇上昨夜不是還徹夜不眠,就是擔心小世子的病嗎?”
這個時候宇文淵也終于開口,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朕的確想念元乾,他搬出宮去,朕除了上次老三的生辰之外,就沒再見過他了,很是想念。”
商如意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掌心里全是冷汗。
但她也不能拒絕,只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兒臣……恭敬不如從命。”
張玉瓶立刻笑了起來,眼中的冷光更甚,幾乎快要化作實體的尖利針尖,刺向商如意,道:“既然如此,妾也想要跟隨皇上一道過去,探望小世子。”
宇文淵道:“好吧。”
說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太子和齊王等人:“你們——”
宇文愆和宇文呈倒是對視了一眼,宇文愆平靜的說道:“論理,我們也該過去見見小侄兒,只是他現在出痘,我們再去人就太多了,反倒不好了。”
宇文呈也道:“是啊,再說二哥走了,公廨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實在走不開。”
商如意看了他一眼。
宇文淵沉默了片刻,擺擺手道:“也罷,你們都去做你們的事吧。”
說完,對著商如意道:“走吧,朕去看看朕的小圓子。”
“是。”
商如意不再阻攔,只領命便上了自己的馬車,等到皇帝也登上了自己的金車之后,一行人離開明德門后,分路往各自的方向去了。
這一路上,雖然坐在馬車里曬不到太陽,可陽光的熱度卻已經透過厚厚的車板將整個車廂曬得熱烘烘得,像置身火爐里,一滴一滴的汗水沿著臉頰往下滑落,臥雪急忙拿出手帕來輕輕為她擦拭,然后低聲說道:“王妃,我們——”
商如意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沒事。”
臥雪點點頭,也不多說什么,兩個人繼續端坐在馬車里,聽著身下車輪碾過車轍發出單調的哐哐聲,不知過了多久,整個車廂搖晃了一下,然后停了下來。
臥雪立刻跳下去,然后轉身伸手扶著商如意走下來。
前方的金車上,宇文淵也由玉公公等人的攙扶,一步一步的走下金車,站定之后他一抬頭,就看到大門緊閉的秦王府,安安靜靜的,門口連一個人都沒有。只是,不知為什么,雖然眼下沒有一絲風,可隔著院墻卻感覺到王府內似乎不住的有風吹過,能看到樹影搖晃,熱氣氤氳。
整個王府,仿佛有一種隱隱的躁動感。
商如意忙上前說道:“他們不知道父皇要來,失禮了。”
宇文淵淡淡一笑,道:“朕今天本來也是臨時決定過來看看小圓子,這何罪之有呢。”
他身后的張玉瓶立刻跟上來笑道:“是啊秦王妃,你就不用太在意了。”
說完,輕掩檀口笑道:“況且,沒有人守著,才最好呢。”
商如意只瞥了她一眼,并沒接這個話,再看到宇文淵抬腳往大門處走去,她急忙上前半攔在他的面前,輕聲說道:“父皇,還是讓兒臣先進去告知他們,讓他們出來接駕吧。”
宇文淵看了她一眼,眉頭不易察覺的微微一蹙。
他道:“朕說了,不必如此麻煩。”
說完,繼續往前走去,而玉公公則急忙帶著人過去拍打大門,沖著里面喊道:“秦王府的人趕緊出來,皇上駕到!”
臥雪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咬了咬下唇,卻也只能忍耐著。
不一會兒,里面就響起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緊跟著有人取下門栓,大門吱呀一聲從里面打開,只見圖舍兒那張嬌俏的小臉從門縫里露出來,乍一看到玉公公,和他身后的宇文淵等人,頓時嚇得后退一步,急忙道:“皇上……奴婢拜見皇上!”
宇文淵微蹙濃眉看了她一眼,然后說道:“你們這些奴婢怎么回事,讓你們在府中好好服侍,你們在服侍些什么?”
圖舍兒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奴婢該死。”
宇文淵眼神示意,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推開大門,他抬腳就要往里走去。
可就在他快要邁進秦王府大門的一瞬間,身后的長街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又響亮的馬蹄聲,踏破了長街的寂靜匆匆而來,連帶著他隨行的侍衛們都吃了一驚,立刻轉身擺出防備的姿態。
商如意也轉過頭去,只見一騎人馬匆匆飛馳而來,剛一靠近秦王府,就被羽林衛的人攔下來。
“干什么的!?”
那些人沖著他大喊,而那人連滾帶爬的翻身下馬,連氣都沒來得及喘勻,就對著大門口正要抬腳往里邁的宇文淵大喊道:“皇上,皇上,出事了!”
“嗯?”
宇文淵一聽,立刻收回腳轉身走過去,商如意等人也急忙跟上,烈日下,眾人臉上的冷汗熱汗不住的匯聚往下滴落。
宇文淵走到那人面前,仔細一看,那人是守城門的士兵。
于是問道:“出什么事了?”
那士兵神情驚惶,大聲道:“城外傳來消息,蕭元邃——右千牛衛軍,反了!”
晚點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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